有的男人笑起來很好看,在蔣珂的審美裡,安卜就是笑起來很好看的那種。嘴角隻牽一點,看著她的時候,目光如水。那次在北京,他開吉普車送她回家。在胡同口,他手搭車窗,也是跟她這麼笑的。
蔣珂臉上不自覺紅了紅,低下頭來,右手捏起左手手背上的肉。
她捏兩下,忽聽到旁邊的施纖纖說了句:“騷包。”
她便抬起頭看向施纖纖,“嗯?”
施纖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想了一下,然後看著蔣珂認真道:“我說昌傑明呢。”
蔣珂這便看向昌傑明,隻見他在安卜旁邊正搔首弄姿,然後被安卜上去一腳踢在了膝蓋上……
文工團一天的生活下來很滿實,幾乎讓蔣珂產生了這一天比之前枯燥的新兵集訓的三個月過得還長的錯覺。
晚上的排練到九點半結束,結束後安卜還是叫了她去背手風琴。她因為潑了安卜一身粥,就成了安卜可以呼來喚去使喚的人。沒辦法,早上說好的,要讓她背三個月的手風琴。
背就背吧,誰讓她潑的人是安卜呢。用穿越前流行的話說,她得罪的人是大佬,隻能認命了。
除了每天背手風琴,安卜也還是照樣每天讓她打掃排練廳的衛生。她每次到排練廳放下手風琴拿起掃帚,安卜就會在鋼琴邊坐下來彈鋼琴,後來還問她:“喜歡聽什麼?”
蔣珂把肖邦、莫紮特、貝多芬、李斯特的作品挨個說。反正超不出這個時代的範圍,說哪個都無所謂。
後來安卜彈鋼琴的時候,她就一邊擦掃排練廳一邊練功,也把這早上飯前的一點時間充分利用起來了。有時候她擦掃得快,餘下的時間就集中練一會兒。
然後,蔣珂也發現了一件事情——安卜早上的鋼琴聲會引來政委,也會引來團長,樂隊總指揮舞蹈教員周老師,各個教員幾乎都出現過。
蔣珂雖然大部分心思都放在練功跳舞上,但也不是對其他的事就一點不動腦子。她發現了手風琴不是安卜的,因為他不拉。手風琴是安卜宿舍的一個男兵的,叫陳明。在她剛進文工團的前兩天傷了腿,傷筋動骨地還夾了夾板,每天架著拐杖去排練廳排練。好在拉手風琴坐著就行,所以排練的時候也不影響什麼。
蔣珂意會過來安卜可能是在變相幫她,讓她快速成長進步在團裡站穩腳跟。可是,為什麼呢?連她自己都知道安卜不愛帶新兵。
蔣珂在背了兩個月手風琴的時候,還在思考這個問題。說安卜喜歡她吧,她覺得沒道理,鄭小瑤那種的明明比她更合男人的口味,而且團裡一直有傳聞,他和鄭小瑤以前有過一腿。
讓她自己感覺,她覺得自己還沒施纖纖討人喜歡,除了喜歡跳舞,身上也沒有什麼其他明顯的優點。再說,喜歡跳舞能算什麼優點?然後,她就把這種可能否決了。
否決了以後,她又接著背了一個月的手風琴,打掃了一個月的排練廳。
前頭的新兵集訓三個月不算,在進了文工團又快到三個月的時候,她心裡懷疑的安卜是在變相幫她這件事情上,有了結果。
那天政委來排練廳,背著手在身後,到樂隊前站了站,關心拉手風琴的陳明的腿傷好得怎麼樣了。
陳明那時候的腿傷已經好了,開玩笑地回政委的話,“小蔣同誌替我背三個月手風琴了,我敢不好嗎?就是我敢,我這腿也不敢啊!”
政委是個有點微胖地麵目溫和平易近人男人,聽了陳明地話便滿眼帶笑地看著他,說:“哦?哪個小蔣同誌?”
陳明單手把手風琴往懷裡抱,指指蔣珂,“政委,舞蹈隊的,蔣珂同誌。我們文工團就她一個小同誌姓蔣的,沒彆人。”
政委轉身回頭就看到了毯子上練功練得滿頭汗的蔣珂,蔣珂站定了身子大喘著氣也看著他們。然後政委衝她招了招手,說:“蔣珂同誌,跟我去趟辦公室。”
蔣珂當時還料不準政委找她有什麼事,拿毛巾擦了汗便跟著他去了辦公室。
到了那裡,政委先從思想上好好跟她做了一番深入的交談。蔣珂說話的時候表情認真,從眼睛裡就能看出來說的都是實話。她的思想很簡單,就是要好好跳舞好好進步,不辜負團長政委和周老師的期望。
政委對她很滿意,最後拿著鋼筆敲著桌麵跟她說:“我們觀察你很長時間了,你呢,確實是個積極上進又踏實又樂於助人的好同誌。舞蹈上的事情我不懂,但周老師和夏團長說了,你條件好天賦高又肯努力,三個月來怎麼努力的她們也都看到眼裡。我看在眼裡的也有,幫受傷的同誌背手風琴,不管刮風下雨,都沒斷過。還有就是擦掃排練廳,每天都是你。不管是思想上還是品德上,你都讓我們刮目相看。你身上的這些品質,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去學習。”
蔣珂被政委誇得有點飄飄然,但也沒真飄起來。她認真地看著政委,等著他把話說完。
政委稍微停頓了一下,便又說:“所以我們團裡領導一致做了決定,打算把團裡入團的名額給你。你那邊要是沒什麼問題,就回去認認真真把入團申請書寫出來,我們這邊會直接把你報上去。過兩天,你和這一批軍區入團的所有同誌一起參加入團儀式,就算是正式的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的團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