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團裡對靶場最熟槍法最好的, 也就安卜了。
韓教練讓他來幫忙指導女兵,他也不能說什麼。聲音鏗鏘地應了韓教練的話,道聲“是”, 便去了成排端槍射擊的女兵旁邊,一個個地糾正指導她們的射擊動作。動作不規範, 抵肩貼腮位置不當,或聳肩或眨眼,基本都會影響射擊準度。
其實他們對女兵也沒太大的要求,但是你瞧著一個個地把子彈打出去,不是脫靶就是擦邊也著急啊。好歹也是訓練, 再不正規,也還是要按正規的要求來。
韓教練訓得一腦門汗,暴脾氣在這麼多麵靨如花的女孩們子麵前也忍不下來, 那叫一個氣急敗壞。再見著誰還玩鬨嬉皮笑臉的,指著手指頭就是一通罵。
有時候女孩子多的地方就是這個樣子,不管場合正經不正經,總有那麼幾個賣可愛咋咋唬唬的。被罵過了她還臉紅委屈,弄得像是彆人的錯。
蔣珂和施纖纖站在隊伍裡排隊, 看著前麵的女兵都打得不如人意,有的甚至不會。她心裡也有點緊張,跟施纖纖說:“好怕被罵。”
施纖纖無所謂, “新兵集訓的啥時候沒被罵過啊?比這狠多了。”
蔣珂想想也是, 當初剛來的時候新兵集訓, 每天都要劈頭蓋臉被罵。教練似乎脾氣都很暴躁, 稍微看出毛病來,嘴裡那就跟掃機關槍一樣。
他們當兵的都是男人在一起時間久了,說話都特糙,管你臉皮子薄不薄,怎麼招呼男兵的就怎麼招呼你。她還記得,葉湘當時直接被罵哭在了訓練場上。
但是被罵哭過又有什麼用,不長記性就是不長記性,下回還犯,還覺得自己萌萌的。
這回韓教練指著手指頭罵的,可不還是她和於怡姍麼?
被罵過就低著頭紅著臉不出聲了,分外委屈。
蔣珂沒心思把她們的事往心上放,其他人也都專心起訓練來。大家看出來了,訓練處這回派來的教練比去年的凶,誰還敢嬉皮笑臉的?都凜起了神色,在陽光下蹙眉,認真看著前麵排上號拿了槍的人怎麼打。
蔣珂也盯著看,輪到她的時候心裡還緊張。彆人好歹入伍好幾年了,每年都有拉練,跟著部隊出來都會訓練一下,她就之前新兵集訓時候摸過槍,當時總共也就打了十發子彈不到。
她微微抿著氣,和她這一波人上前去接下前排打過的人手裡的槍,然後便站去指定位置上端起槍來。抵肩貼腮也不知道端得規範不規範,反正不敢有什麼表情。想著被罵就罵吧,就厚臉皮當沒聽見了,總之也不會就她一個人被罵。
而換了新的一批人上來後,安卜便重複之前做過的事情,從排頭開始一個個糾正大家的動作。糾正好了,便讓她們自己往對應的靶子上射擊。這樣糾正到排尾,彆人都射了一發,隻有蔣珂還端著槍站著,不敢亂開槍。
安卜最後走到她旁邊,臉上看不出與指導其他女兵時候有什麼不同的神色,隻看了看她輕聲說:“不要緊張,抵肩的位置有點低,再高一點。”
蔣珂眉心微蹙,表情認真得有點過分。聽到安卜的話,她便把抵肩的位置往上挪了一點,這一挪好像又高了,其實還是緊張。
安卜唇間抿著笑,便過去站到她身後,目光順一順她手裡槍杠的方向,然後上手去幫她調整端槍抵肩的位置。位置調好了,看她還是緊張,這便直接站在她後麵張開雙臂環住她,雙手放在她的手上,左手壓著她的手背端槍,右手壓著她的手指搭到扳機上。
本來天氣冷,蔣珂端槍露在外麵的雙手凍得冰涼,安卜雙手覆在她手背上的時候便感受到了明顯的溫度,她心裡一緊,下意識就要把手縮回來往後退,可雙手被安卜握著也就縮動了一點,身子在他懷裡就更動不了了。
安卜保持這樣的姿勢隻當沒事人一樣,微微低頭,呼吸就在她耳邊,還跟她說:“不要緊張,貼腮不要太緊,目標、準心、照門,三點一線,我數到三,你屏住呼吸,一、二、三……”
蔣珂照著安卜說的屏住呼吸之時,手下的扳機也被他扣動,耳邊響起“嘭”的一聲,子彈飛了出去。因為安卜穩住了她所有動作並墊住了她的背,射擊時候的後坐力也沒有產生多大影響,至少沒有懟得她身子不穩,子彈射出去的方向也沒產生太大偏差。
一發子彈打出去後,安卜順手把子彈上到槍膛裡,然後鬆開蔣珂的手,往旁邊站站,看著她說:“很簡單,再試試。”
蔣珂抿唇轉頭看他一眼,看到他嘴角呷著一點笑,自己耳根還有些燙。幸虧被雷鋒帽壓著,不管是安卜還是彆人都看不見。
她看了安卜一眼就轉過了頭來,按著他剛才給自己定好的姿勢架起槍,貼腮瞄準,屏住呼吸穩住肩膀扣扳機,打出一發後隔幾秒,子彈上膛再打下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