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差, 施纖纖在時間上做了係統安排。她們坐淩晨六點鐘的火車從南京出發,大概在晚上七點鐘到達北京。到了北京後拿著團裡給的介紹信先去招待所住一晚,第二天趕早往北京軍區去。
時間問題都是前一晚三個人一起商量好的, 所以第二天早上蔣珂五點不到便起了床,洗漱一番拿上行李去營房樓下院子裡和施纖纖安卜彙合。
蔣珂拎著挎著帆布包手提行李包下樓到院子裡時, 隻看到了已經準備好的施纖纖。兩人見麵湊到一處,轉身往樓梯那處看。安卜還沒來,隻能再等等。
蔣珂站在施纖纖旁邊,忍不住打哈欠,抬手掩著嘴兩個哈欠打完, 眼裡就汪了滿眼的眼淚。
清早院子裡空氣涼,施纖纖騰出一手拽拽另隻手邊的袖沿,遮住半邊手背, 轉頭看蔣珂,“昨晚沒睡好嗎?”
蔣珂站著醒神,把因為打哈欠而生出的眼淚收回去,吸著鼻子說:“有一點。”
施纖纖笑笑,“因為鄭小瑤的事情?”
可不就是因為鄭小瑤的事情, 蔣珂歎口氣,問施纖纖,“她是因為我才結婚的麼?”
“怎麼可能?”施纖纖話語輕鬆, “是她自己不想再全身心放在跳舞上了, 所以才接受劉漢青的。劉漢青一直在追她, 隻不過她心裡有彆人沒答應。劉漢青不錯的, 條件好,也沒有乾部子弟身上的臭毛病,適合結婚。再說她都二十二歲了,也不能再等下去。我現在二十一,都開始有點著急。”
蔣珂想一想,“你昨晚跟我說的,結了婚就要照顧家庭,要犧牲掉自己很多時間,那結婚有什麼好著急的?”
施纖纖看著她的臉,眼睛裡有一些的探究,半晌笑著道:“好奇怪,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啊?女人都是要找個靠譜的男人結婚生孩子照顧家庭的啊,都是這樣啊。年齡大了,在嫁人這件事上就相對來說難一點。一開始我也以為鄭小瑤有點意氣用事,但是後來想想,也沒什麼問題。作為女人,都是要給自己找個好歸宿的嘛。她覺得劉漢青是個好歸宿,就結婚了唄。”
蔣珂回看著施纖纖的眼睛,不確定地回問一句,“我想法奇怪嗎?”
“有點。”施纖纖點點頭,“你不會是……”施纖纖覺得下麵問的話就有點過於離奇難以想象了,但她還是問了出來,“從沒想過結婚吧?”
蔣珂看著她,沒點頭也沒搖頭,還是在糾結婚姻生活的問題,於是跟她說車軲轆話,“我沒有結過婚,不知道到底婚後什麼樣子。所以就是想,結了婚之後到底會怎麼樣。”
施纖纖看著她目光不移,“昨晚不是跟你說了一些嫁到首長家做兒媳的辛苦嘛,其實都差不多啦。結了婚之後,心思收在家庭上,婆媳關係弄弄好,老公孩子照顧好,一家和諧幸福,就行了。”
蔣珂抿抿唇,“如果纖纖姐你結了婚,也會和小瑤姐一樣,放棄舞蹈?”
本來很正常的事情,但被蔣珂這麼一問,就好像非常不正常一樣。施纖纖知道蔣珂對於舞蹈的執著,但在她的意識裡,這種執著也就是進了文工團,努力在文工團占有一席之地,努力進步向上,入黨提乾,給自己掙個穩定體麵的生活。
這件事裡,穩定體麵的生活其實是重點,舞蹈隻是手段,和其他通往這條路的手段沒什麼太大的差彆。如果說有差彆,大概就是她們都喜歡跳舞。但是施纖纖意識裡的這種喜歡,僅僅是心理層麵的喜歡而已,沒有再多其他的。
施纖纖感覺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說大部分人的正常想法,和蔣珂的想法產生了出入。她越發好奇,看著蔣珂,儘量用正常的語氣說:“結了婚之後就沒那麼多時間了,能跳多少跳多少吧。而且跳舞是吃青春飯的事情,你看我們團裡女舞蹈演員,最大的就是鄭小瑤。鄭小瑤結婚了,下麵就是我。再跳也跳不了幾年的,都會想辦法去乾點彆的。然後主要還是以家庭為主吧,夫妻恩愛,兒孫滿堂,家庭幸福就圓滿了呀。”
蔣珂沒有在施纖纖的話裡聽出圓滿,隻聽出了一個女人命運的終結。嫁人成婚,相夫教子,人生有了固定的樣子,幾乎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可能。她覺得這樣有點可怕,為什麼要用婚姻終結自己的人生?她不是不婚主義者,但能讓她接受的婚姻,絕對不是這樣的。
施纖纖看她發呆神遊,笑著又說一句:“你還小啦,再過兩年二十了,你就明白了。彆人不急,你自己就先急了。身邊人都結婚了,孩子也生了,就你沒結,不難受嗎?”
蔣珂不知道自己到了二十甚至二十二三的時候會不會著急,但是現在確實是不著急的。她也不敢說自己不是仗著自己的年齡還小,所以她不否認施纖纖的話。
未來的一切都說不準,沒有人能真的料準哪一件事。哪怕是自己的事情,都無法預料估計。
她之前還說不想分心談戀愛隻想跳舞呢,結果還不是被安卜勾引得暈頭轉向的?她現在都不敢在施纖纖麵前拍著胸脯大言不慚地說——我就是不結婚,不要家庭累贅。
萬一有一天,又自己打臉了呢?
蔣珂沒有再說話,也沒得到機會再往下說。因為在她思緒剛剛收住的時候,安卜正好下了樓梯到院子裡。而再看,他後麵還跟著昌傑明。
兩個人下了樓梯後直接到施纖纖和蔣珂麵前,接過她們手裡的行李包,一起往外走。
施纖纖和蔣珂轉身跟上去,施纖纖敲一下昌傑明的肩膀,“難得啊,這麼早起送我們去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