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是露天地裡搭起來的,在秋高氣爽的時節裡迎風一嗅鼻子能聞到稻花香。鄉野的天湛藍如水洗過一般,到了晚上蒙上夜色,便成了一種深邃的幽藍,上頭墜著星星,如打翻的顆顆碎鑽。
掛著相機的攝影乾事跟著姑娘小夥子們前後拍照,張張都是如花般的笑臉。
晚上蔣珂和施纖纖表演完自己的節目之後,便一起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卸妝收拾東西。蔣珂隻覺得這次拉練的感覺好多了,沒有去年那時候那麼難捱。一路上跟著大部隊走到終點,掐著腰喘粗氣,腿腳酸得沒了知覺,歇到舞台搭好化好妝,上台跳舞基本沒問題。當然,拉練的路程短也是原因裡的一方麵。
表演完節目後,蔣珂就和施纖纖在後台帳篷裡沒出去,幫著整理整理演出服熨熨衣服之類,反正手不閒著。也就忙著忙著要解決生理問題,才結伴離開那麼一會。
在這裡要去廁所,沒有正兒八經的公廁,都是村民各家磚頭泥土搭的茅坑。出來拉練都是不帶嫌棄環境差的,因為就是要用差的環境來磨練當兵人的意誌。
但怎麼說也是從軍營裡出來了,所以每個人多多少少也都會不自覺放鬆幾分。在團裡緊繃著神經,注意這個注意那個,到了這外頭有點像脫韁野馬,不敢怎麼瘋,但也確實隨性不少。
蔣珂和施纖纖手牽手去廁所,離開了後台的帳篷,不時回頭瞧,看到亮著光的舞台越來越遠,奏樂聲也慢慢和周圍的風拂草葉聲和細細蟲鳴聲剝離了開來。
施纖纖拉著蔣珂找乾淨的廁所去上,離了人群,開始跟她說話。說什麼呢,不說安卜那可憐巴巴被人冷落的冰冷小心思,她隻好奇蔣珂的心理。
施纖纖之前一直不是很懂蔣珂的心思,經過安卜那麼一說現在是知道了——蔣珂的夢想是進總政歌舞團回北京。和她們每個人都不一樣,沒有多少關於未來找什麼樣老公,過什麼樣的日子的規劃,隻有跳舞方麵的規劃。
雖然知道了他們之間的矛盾糾結點,施纖纖也不乾涉太多他們感情上的事,隻問蔣珂:“可兒,你每天這麼拚命,是因為你的理想是進總政歌舞團啊?”
蔣珂沒有對很多人說過這個事情,也就跟安卜說過。所以施纖纖會知道,肯定是安卜告訴她的。
蔣珂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能說的,自然回施纖纖的話,“是啊,怎麼了,纖纖姐。”
施纖纖回頭看著她笑,“覺得你跟我們不一樣,挺有意思。不過,不是一般人能進的,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進不了呢?”
蔣珂默聲,半晌搖頭——她沒有想過。她隻想著自己一定要進,並且在為之而付出自己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其他的,她暫時沒想。
施纖纖目光落在她臉上,想象不出這樣的姑娘以後到底會有什麼樣的人生。她們的人生顯而易見都有形狀了,嫁人生子,就這麼一輩子。鄭小瑤的現在,就是她的以後,是她們每一個人的以後。
施纖纖雖然不理解蔣珂。但是是有點欣賞她的,也覺得她足夠有野心和膽量。因為她是做不到的,如果換做是她,或者是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基本心裡想著的都是熬到入黨提乾,和安卜結婚過日子。結了婚後的日子可能平淡瑣碎一點,但有條件在,吃喝不愁,絕對不會難過。
施纖纖其實不怎麼想得通蔣珂為什麼要選擇走這樣一條路,明明有一條捷徑在自己麵前,隻要鬆一口氣,一輩子就穩定踏實下來了,何必這麼逼著自己,又何必勞累糾結?
她不懂,她把問過安卜的話同樣拿來問蔣珂,“如果你的理想成真了,你真的可以調回北京,你和安卜怎麼辦?”
蔣珂想著施纖纖肯定是和安卜討論過這個問題了,這個問題現在也真成了安卜的困擾。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半天答一句,“他會跟我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