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珂在醫院裡睡醒, 和施纖纖回到團裡, 等到飯點的時候在文工團的食堂裡吃了最後一頓飯, 然後收拾好東西去和團裡的領導乾事一一告彆。
收拾東西還是施纖纖陪她一起的,把必要不能丟的東西分類整理,一點點裝進行李包裡。那些沒什麼太大必要, 且帶了累贅的東西,都堆在一塊,能扔也就扔了。
蔣珂收拾到一個紙盒子,盒子裡全是安卜這幾年送她的一些小玩意。有在一起第一年生日送她的一條絲巾, 還有花頭飾,圍巾一些東西。因為一直在部隊裡,她又不喜歡招搖, 所以這些東西一直都小心翼翼收在櫃子裡。也就冬天的時候毛圍巾派上用場, 已經被圍得範舊。
蔣珂勾起紙盒裡那條淡藍色色的絲巾, 手指印在下頭能看到淺淺的紋路。她開始發呆,腦子裡又頻閃這幾年跟安卜在一起的每一個畫麵。還是很難過,但是已經不想再哭。這幾天哭得太多了,眼泡整個都是腫的。好不容易借助安眠藥睡了那麼一覺,現在看起來還略微像個人。
她發呆發了一氣,把絲巾放回紙盒裡,然後把紙盒搬到施纖纖麵前, 跟她說:“纖纖姐, 你幫我把這些也都扔了吧。”
施纖纖看看裡麵的東西, 都是普通人家買不起的好東西, 不用問都知道是哪來的。她不上手接,也不知道蔣珂現在處於什麼狀態。
好半天,她跟蔣珂說:“可兒,你心裡有什麼想法,或者有什麼怨氣,你可以說出來。罵他也好,詛咒他都行,發泄出來。”
這幾天一直失眠,一直什麼都吃不下去,蔣珂一度感覺自己堅持不下去了。整個人都處於漂浮狀態,腦子裡什麼都想不了,全是自己被分手了。因為身體和精神兩方麵的全麵崩潰,她幾乎覺得自己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現在因為睡了一覺找到點活著的狀態,也算是經曆過極致的痛苦緩和下來了。
她還在不停地收拾東西,什麼都不想說。已經分手了,安卜已經走了,單方麵終結了她們在一起四年多的感情。一點選擇的機會都沒有給她,也沒有給她和他一起麵對問題解決問題的機會。她想得明白,肯定是安卜早就知道了總政的事情,所以才會這樣做。但是她一點都不感動,也不心疼他,罵他一句王八蛋都是輕的。
出國怎麼了?她回北京又怎麼了?三年五年,她等他回來不就行了嗎?他總不是移民去的吧,遲早都要回來的吧?回來了不是剛好在一起,有那麼複雜嗎?
蔣珂收拾東西的動作開始有了點生氣而憤怒的味道,每個動作都不自主地重起來。她不跟施纖纖說話,她在心裡詛咒安卜,詛咒他這輩子找不到老婆,就算找到了,也得是比她差了十萬八千裡的醜八怪。有生之年,他一定會後悔的,後悔他現在一意孤行做的所有事情。而她,一定會如他所願地越活越漂亮,讓他到哪裡都能聽到她的消息,一輩子彆想安生。
施纖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見她一樣東西一樣東西地往行李包裡塞。然後她也不再多說話,陪著她把東西都收拾好,一起去飯堂吃飯。
因為好幾天沒怎麼吃飯喝水,這一頓飯蔣珂吃了很多。她還是不說什麼話,但也看不出還有劇烈的傷心悲痛,吃東西吃得猛,吃完了去和政委夏團長周老師等人一個個告彆。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因為自己的執著和努力,也離不開這些人一路的培養幫助。
似乎大家都知道她和安卜的事情,沒有人提安卜,隻都讓她到北京繼續努力。她和彆人不一樣,也算是他們文工團裡培養出來的最驕傲的人才了。
蔣珂和各位領導教員告彆後,又回到宿舍去拿行李。在她和施纖纖拿完行李到樓下的時候,有男兵主動跑上來幫她拿行李。來的人是李慶國,一個舞蹈隊的,每天都在一個排練廳裡練功,都認識。
蔣珂對李慶國的印象,除了每天在排練廳裡練功排練,還有就是她來到文工團第一年跟著大部隊出去拉練掉了隊,李慶國回來要背她。那時候安卜從蘆葦叢裡鑽出來,抿一嘴的蘆葦花,把他攆走了,還說了一句,“一眼把他看到底。”
不管什麼事,想起來都和安卜有關。蔣珂心裡不自覺地揪一揪,痛感明晰。除了跳舞,她在文工團這麼多年的生活,幾乎沒有哪件事情跟安卜沒關的。不能回想,一回想腦子裡密密麻麻全是他。想得停不下來就想罵一句王八蛋,想接近她就接近她想追她就追她最後想分手就分手的王八蛋。
團裡安排了車送蔣珂去的火車站,綠色的封鬥小皮卡,她和李慶國和施纖纖坐在鬥廂裡。團裡還沒走的男兵女兵都來送她,跟她揮手告彆。
鄭小瑤結婚後,葉湘被下放走了,後來昌傑明轉業離開,施纖纖結婚搬出了營房,再後來是於怡姍退伍複員回老家。不幾天前安卜也走了,偷摸的姿態特彆難看。
現在,輪到她了。
蔣珂讓李慶國和施纖纖把她送到火車站,就沒再讓兩個人往前送。施纖纖說跟團裡請了假,要把她送到北京,要不然不安心。
蔣珂拒絕她的好意,跟她說:“我又不是新兵,還要人接送。這兩年的探親假,我不是都自己回去的嗎?我走了,你們不要送了。”
施纖纖最終沒拗過她,當然也看出了她狀態恢複得還好,擔心也就少了幾分。她和李慶國把蔣珂送上火車,幫她把行李都放到行李架上,然後在火車要拉鼻的時候退下車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