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莊重地站在原地,可分明能看得出來強忍的笑意。
楊蓁清了清嗓子,取出腰間令牌:
“有勞各位相迎,本宮隻進去看看淮王世子。”
靖南關統領上前一大步:
“在下靖南關統領李由,見過七公主。
公主,這邊請——”
傅虔不聲不響地跟在她身後,路過李由時,卻被他狠狠撞了一下肋下。
抬眼一看,隻見李由一臉壞笑。
“你小子行啊,這裡麵可是陸子胥啊,你就這麼讓公主進去?”
傅虔苦笑。
自己看上的公主,跪著也得寵完。
莫說來這靖南關見淮王世子了,她要見遠古九神自己也得想辦法搭個雲梯,給她修個通天橋。
*
靖南關不同於普通監牢。
這裡麵關押的,都是曾經天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尋常的獐頭鼠目,還不夠格做這齊天大壞蛋。
這裡麵雖然一樣的陰冷,但到底沒有尋常監牢那般蛇鼠橫行。
因為每日都有人打掃,環境倒也算乾淨。
兵士將她引到一座監牢前,問她是否要打開木門。
楊蓁這時候便已經看見了裡麵那個清瘦的人影。
就算是淪落監牢,他也用最簡單的木簪束著一頭長發。
外麵的陽光從小窗裡照進來,恰巧映在他玉一般潔淨的麵龐。
他輪廓清秀,狹長的眸子微微闔上,五官如精心雕琢的璞玉一般精致。
隻消一眼,就足以讓人沉醉。
可楊蓁前世裡被這張貌似真誠的皮囊欺騙得毫無反抗之力,如今隔世,倒也不再有當年心動的感覺。
她徐徐開口:“開門罷。”
身後陡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楊蓁回頭一看,隻見傅虔遠遠地站在陰影裡,朝她點了點頭。
莫名地,楊蓁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就像前世裡她從城樓上跳下來之前,若是知道會有人在下麵拾起她的屍骨,那心灰意冷的心會否得到絲毫暖意?
楊蓁也朝他笑了笑,抬腳邁進了監牢裡。
這時候,陸子胥已經醒了。
他睜開一雙惺忪的眼睛,在看到楊蓁那一眼恍然失了神。
“阿蓁?”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淮王叛亂已有三月有餘,他被關在這裡也已經三個多月。
上一次聽聞她的消息,是楊芷容派人傳給他的。
楊芷容說七公主為了他的事跟父母親大鬨了一場,在長樂宮絕食,幾乎閉門不出。
他當初聽聞這消息之後,心下第一反應竟是有些得意。
就像他們從小長大一樣,京華裡千嬌百寵的七公主長大了,卻對周圍的成年貴胄們不肯側目分毫,唯獨喜歡他。
他一向以此為傲,也並沒有察覺自己心裡有什麼彆的情緒。
可聽聞她絕食,自己心裡卻隱隱有了彆的念頭。
他有些擔心她。
楊蓁就著監牢裡尋了一片乾淨的地方坐下來,眼睛注視著陸子胥,緩緩開口:
“我今日來看你,是有些事跟你說。”
她的語氣有些冰冷,完全不同於往日裡對他的態度。
陸子胥緩了緩神,輕聲道:
“阿蓁,我聽著。”
他語氣溫和,攝人心魄。
前世裡他就是這樣,因為這一副好皮囊和絕佳溫潤的性子,欠下無數風流債。
楊蓁自嘲地笑了笑。
她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風流紈絝。
“與華素夫人協同合作,你且三思。”
陸子胥的呼吸陡然緩了幾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楊蓁,眸子裡緩緩溢出幾分無辜。
“阿蓁,你說什麼?我同華素夫人合作?”
“陸子胥,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宮裡的眼線,我自然會一根一根地掐斷。
可是我今天來隻想告訴你,你跟淮王不一樣,你跟華素夫人更不是一條船上的人。
她無路可退,但你仍有餘地。”
陸子胥是個聰明人,隻聽她這麼寥寥幾句,便明白了她的來意。
他低眉淺笑:
“阿蓁,你怎麼知道,聖上對我,仍然留有餘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