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潼關軍營裡,傅虔剛剛結束了西山的軍務,這才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剛到中軍大帳,他便吩咐屬下燒水,自己則準備邁進營帳裡歇息。
這時候傅虔卻被侍衛攔了下來:
“上將軍......公,公主殿下前幾日來過。
在裡麵待了許久......”
傅虔嘴唇微微張開片刻,沒有多言,隻冷聲道:
“我知道了。”
於是便走了進去。
他燃起牆角的燈火,見裡麵的陳設依舊,並沒有絲毫淩亂的樣子。
傅虔連盔甲都沒脫,滿臉狐疑地走了一圈,這才看見自己的衣服架子上搭著一張宣紙:
【江河日月,萬物是我。】
他低眉,唇角浮起一絲笑意。
這小丫頭,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將宣紙捏在手裡,轉身將自己的佩劍往架子上一擺,卻看見上麵還有一張紙:
【想我。】
這兩個字,傅虔卻品出這筆下的諸多不甘來。
他的眼睫垂了下來,在臉上落下一片疏影。
他現在恨不得立刻就去找她,將這小丫頭揉進懷裡,好好地告訴她這幾天自己是怎麼想她的。
他不易察覺地歎了一口氣,將自己身上沉重的鎧甲卸了下來,走到床邊去換上常服。
可枕邊卻還有一張宣紙——
【親親。】
他心裡陡然湧起一股酸楚。
小丫頭落寞的模樣似乎立刻浮現在他麵前一樣。
光是想一想,他的心就針紮一般生疼。
他想了想,回頭看侍衛都在外麵忙著給他燒水,並沒人注意到營帳裡麵的情景。
於是傅虔將宣紙捧起來,輕輕落下一吻。
*
第二日,楊蓁一早起來便忙碌了起來。
四哥楊顯發回書信來,說今日便迎著楚皇楚後前來潼關行宮。
景瑞帝帶著群臣和家眷在行宮之外親自相迎。
一時間百裡潼關人山人海,是難得一見的盛況。
遠遠地,他們看見楊顯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而來。
在他身後,則跟著一輛打扮得花裡胡哨的軺車,上麵似乎站著一位穿紫色王袍的年輕君主,看上去意氣風發。
楊蓁認出來,這就是如今的楚皇令狐驍。
世人皆知,這天下幾分,楚皇令狐騷是最風流的一個。
隻可惜這位向來閱遍美人的令狐騷,在她前世的記憶裡卻到底折在一個楚後蘇葉身上。
他荒廢朝政,罷免舊相,沒兩年就把楚國耗得氣血全無。
她不由地看向站在旁邊的華素夫人。
這亡陳兩姐妹,還真是一等一的紅顏禍水。
用了不過短短三五年時間,就將孟楚兩國攪得天翻地覆。
不僅如此,這兩個女子還四處留情,將她兩個傻哥哥騙得肝腸寸斷。
眼見楚皇軺車離得近了,那紫衣青年站在高處遠遠便跟景瑞帝招手呐喊:
“孟帝!快瞧瞧我這嶄新的軺車,怎麼樣,比你那九霄雲車不遑多讓罷?”
景瑞帝自人群中走出相迎,麵帶笑意道:
“楚皇,你國何時有這樣的能工巧匠了?”
令狐驍仰麵哈哈大笑,從軺車上一躍而下,兀自走到隊伍後麵一輛華麗的馬車前去輕輕掀開羽簾一角,似乎低語了些什麼。
可裡麵的人兒卻遲遲不肯出來,就這麼將外麵等待的大孟王公貴族在烈日下曬著。
孫皇後撥弄了一番額前的步搖,淡淡道:
“楚國這位王後,倒是好大的架子。”
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似有若無地望向一旁的華素。
隻見華素尷尬地笑了笑:
“舍妹任性貫了,這一向楚皇也寵著,少不了要鬨脾氣。
讓皇後見怪了。”
孫皇後也笑:
“本宮了解。畢竟是一國之後,多寵著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若是偏寵了妾,那才是亂了規矩。”
華素猛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卻立刻低下頭去沒有言語。
隻見那邊楚皇也好不容易哄好了皇後,這才將那位嬌弱無力的美人兒從馬車裡牽了出來。
隻見她穿了一襲赤紅羽衣,滿頭金釵繚亂,模樣睡眼惺忪,眼看便是剛醒。
她似乎朝著楚皇嬌嗔了兩句,後者便一手將她攏進自己的寬袍廣袖之中,一手捧著她的小臉,兩人旁若無人地親熱了一番。
楊蓁捏了一把汗,有些擔心地望向她四哥楊顯。
楊顯如今早已從馬背上下來,看見這一場景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並沒有做出任何能讓人抓住把柄的神情。
令狐驍與自己的皇後親熱完了,這才牽著她走過來。
蘇葉比起她姐姐更玲瓏秀美,一雙美目含秋,幾乎看上一眼就能將人的骨頭看酥。
楊蓁看著她走過來,竟沒有與人群中的華素夫人對視,而是規規矩矩地向孫皇後行禮。
景瑞帝淡淡一笑:
“楚皇還是這麼憐香惜玉。”
令狐驍哈哈大笑:
“這天下美色,都讓二蘇占儘了那還了得?”
接著他一雙慵懶的桃花眼往人群裡一瞟,正正打在楊蓁臉上。
“我看孟帝宮裡這位娘娘,與二蘇相比也不遑多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