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重傷(1 / 2)

嬌貴命 未降 19636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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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整裝待發的王軍分批南下, 開始了浩浩蕩蕩的平定淮南之戰。

楊蓁不常騎馬, 坐久了難免覺得不舒服,於是傅虔便特意從京華調來一駕馬車, 命護衛在自己身邊的三百甲士保護她勻速跟在大軍之中。

大軍越過鳴月山脈,來到空曠廣袤的孟中平原。

楊蓁讓晴初將馬車的簾子全給拉開,自己則探著小腦袋不住地往外麵瞧。

上輩子她南下得匆忙, 壓根就沒有好好瞧過她腳下走過的大孟江山。

人們眼前的世界由心而定。

上一次她為了陸子胥,不惜違逆龍顏,也要孤身一人走過千裡的路,去追隨著他的腳步;

可這一次不一樣, 她要跟著心愛的人, 一舉蕩平叛臣故地。

這其中的暢快,顯然不言而喻。

大軍日行六百裡,夜晚便沿途紮營。

這樣一來, 不出七日,大孟王軍的先鋒營便已經早於預期抵達了陽關外。

接下來的幾天,便是停軍修整的日子。

這幾日裡,傅虔在白天總要出去與眾將士們巡視周圍的環境,並且製定作戰計劃。

而楊蓁苦於無聊,便問軍醫營要來厚厚的素布, 與晴初一起耐心地將它們分成一條一條地,以便戰時之需。

不知為何,自從他們到了以後, 淮南便連綿了好幾場暴雨。

整個天色都陰沉得嚇人,外麵浸透著雨水的空氣更是讓人不由地打顫。

這天一大早,傅虔又帶著人出去督辦糧草運送的事宜,天還沒亮便走了。

楊蓁再睡不著了,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大帳之中又害怕,隻好一個人爬起來點起了燭火。

過了好一會兒,晴初才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進來了。

她將碗中黑乎乎的東西遞到楊蓁麵前,安慰道:

“殿下,天氣乍寒,還是喝碗薑湯暖暖罷。

奴婢方才聽聞,元帥去督辦押送糧草的事宜了,今日定然是忙得抽不開身來。”

楊蓁接過薑糖來小口小口地啜著:

“這連著幾天暴雨,河堤早就被衝散了。

若是糧草還運不來,恐怕是個大麻煩。”

晴初點了點頭道:

“從前在宮裡頭,也從未想過外頭打仗的竟如此辛苦。”

楊蓁笑道:

“此番出來過後,你回去跟她們可有得談資了。”

主仆兩個正說笑著,隻聽外麵一聲渾厚的通傳,卻不見有人進來:

“報!報公主殿下,元帥說今夜事務繁忙,請公主殿下切莫等候,早些歇息。”

楊蓁默了一陣,這才點頭回道:

“知道了。

外頭天氣寒冷,請眾位將士們飲下薑湯才好。”

“是。”

隨著他腳步聲走遠,楊蓁不由地問道:

“晴初,你說這次會不會有風險?”

晴初愣了愣神,反問道:

“殿下是指什麼?”

“以如今的情形來看,宣旨招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若是沒有這個,恐怕會死傷慘重。”

“奴婢也不懂這個,隻是看見叛軍依山據守,恐怕王軍沒那麼好攻下來的。”

楊蓁一雙美眸裡不由地布滿一層陰霾:

“最怕的就是這個......”

她想起上輩子陸子胥挾她為質,一路破了數十座城鎮。

即使她始終被囚禁著,卻難免會看見那遍地焦屍的淒慘景象。

想到這兒,楊蓁忍不住坐了起來,走到傅虔的書案前,拿了一張空白的宣紙寫下了記憶中對方的主將、參將名字,還有他們善用的陣法......

晴初見她低頭寫字,便取了一件紫色的毛皮大氅輕輕蓋在她身上。

楊蓁低著頭沉思著。

從側麵瞧過去,她麵龐的輪廓清晰而不淩厲,柔和之中又略帶一絲鋒利。

若是她身上穿的不是柔軟的紗衣羅裙,而是一身銀鎧,倒還真的像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

她執筆一筆一劃地寫下了記憶當中發生的全部戰役,包括開戰的地形、敵方主帥,甚至他們攜兵多少。

寫完這些之後,外頭的天色依舊暗沉沉的。

楊蓁鬆了口氣,抬頭一看書案前早已擺了一份冰冷的湯飯。

晴初也在一旁趴著睡了,聽見她擱筆的響動才猛然醒來。

她揉了揉眼睛道:

“殿下寫了好久。奴婢看殿下寫的入神,也不敢打攪,這湯飯都涼了......

奴婢個殿下熱一熱去。”

楊蓁按住她的手,指了指旁邊的軟榻道:

“左右我今日也無事,閒來寫著玩鬨的。

你且在這兒睡著,我湊合著吃便是了。”

晴初急忙道:

“這可不行,殿下小時候便有些脾胃虛寒,好容易才給養好了......”

楊蓁安慰道:

“無妨。那隻是小時候的病,長大自然已經全好了。

如今軍中糧食和柴火都吃緊,我可不能如此嬌貴著了。”

她搬出這套說辭來,連晴初也說不過她。

晴初自然也想起來,她去取午膳的時候,每個人的分量都減了一部分,說是要等著新糧送到。

於是她便不再爭辯,由著楊蓁吃那冷湯飯。

楊蓁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這或許跟她前世裡那最後幾年過得淒苦也有關係。

自打重生回來,她吃什麼都是香的,更是吃什麼都不嫌夠。

從前的小公主纖瘦無比,連那細腕也幾乎不堪一折。

可如今她看起來卻極為勻稱健康,捏上去更是多了一份豐腴。

隻是這飯剛吃完沒多久,楊蓁便捂著肚子倒在了床榻上。

如今腹中隱隱傳來的疼痛告訴她,還是太過高估自己的脾胃了。

晴初急得不行,又出去給她要了一碗薑湯來,喂她熱熱地喝下去。

一直折騰到大半夜傅虔回來的時候,她的胃疼才好了不少。

他帶著雨露的濕氣進來,臉上帶著些許因為睡眠不足而顯露出的憔悴。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看起來卻隱隱有些喜悅。

傅虔還未走進來,聲音便遠遠地傳到了帳內:

“蓁兒,糧草的事徹底解決了。”

楊蓁聽見他的聲音,便立刻掙紮著爬起來,想下床去迎接他。

可是她大半天沒吃東西了,整個人都虛的要命,一下子便從榻上翻了下來。

傅虔剛一進來便瞧見她跌在床邊,眼中含著晶瑩,還一邊揉著腰。

他趕忙跑過去將小丫頭抱了起來,低頭問道:

“怎麼這麼不小心?”

楊蓁可算見著了他,一雙美眸委屈巴巴地掉了兩滴眼淚下來:

“好疼......”

傅虔麵色一凜,將她整個翻了身,結結實實地按在床榻上,不由分說地掀開她的衣袍。

他一邊揉捏著小姑娘纖細的腰肢,一邊問:

“這兒疼麼?”

楊蓁掙紮著試圖起來,可是他按的力氣太大了,爬都爬不起來。

於是她隻能委屈地回過頭來,糯糯地說:

“是胃疼......腰不疼......”

傅虔大手一頓,從耳後開始便立刻有些發燙。

方才他心急,顧不得許多,便立刻將小丫頭背後的衣裳掀開大半。

如今滿目春色,他卻感覺手腳宛如被封印了一般不能動彈。

小姑娘柔軟的身體就這麼擺在他麵前,看著實在是像一盤肥美的羔羊擺在饕餮麵前。

楊蓁腹中還略略有些疼痛,卻感覺背後有一道涼嗖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弱弱地回頭,這男人不會是想趁人之危吧!

憋了許久以後,她才小聲地試著開口:

“我能不能......先翻個身?”

傅虔這才回過神來,喉結上下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伸出手輕輕將她翻過來,裹好錦被。

為了緩解尷尬,他扔下一句:

“我馬上回來。”

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寢臥。

楊蓁趁著這機會,趕忙將手伸到背後去,把衣衫整理好。

又低頭看了看胸前,紐扣也分毫不差地全係好了。

她現在可虛得很,若是再被折騰一晚上,明天就彆想爬起來了。

再說傅虔走到營帳外間去,便將身上最外層的厚重鎧甲褪了下來。

打仗的時候,他不習慣隻穿著褻衣睡覺。

這是為了避免半夜裡敵軍攻來,他們卻還需要花時間穿衣裳。

他冷靜了好一會兒,打算在臨睡前去書案前再看一遍布防圖,於是便踱了過去。

隨著燭火被點亮,書案上的一切都一覽無餘。

傅虔很快便發現了楊蓁在白天寫下的那份文書,他粗略看了一遍,瞬時便怔住。

上麵的許多信息,是他們的人多方打聽了很久也沒有得到的。

從這些人名和他們已知的線索來看,這上麵的內容絕不是弄虛作假。

他猛地站起身來,準備往中軍大帳走去。

可是就在他快走出門外的時候,步子卻倏地頓了下來。

這上麵的字跡,怎麼有些熟悉?

的確,這世上也沒有幾個人能寫得出這麼幼態的字體了。

可是想到這兒,他方才那激動的情緒忽然全都像雲煙一般消散了。

他轉了彎走回寢臥當中,卻瞧見小姑娘已經抱著被褥睡熟了。

傅虔走過去探了探她的額頭,隻見她呼吸均勻,眼睛緊閉著,卻自然地將臉蛋蹭了蹭他的大手。

他眉目卻愈發低沉。

他想起大婚第一日,楊蓁趴在他懷裡大哭的那一次。

即使她平時是愛耍些小脾氣,但卻從未有過那般失態的時候。

她說,傅虔,我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

傅虔握著她寫的紙箋,手指不由地顫抖。

原來,那竟不是一個夢嗎?

他看向楊蓁的目光變得深沉而不可捉摸。不知為何,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襲上他心頭。

難道她曾經經曆過這一切?

這個念頭把傅虔嚇了一大跳。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荒誕的想法。

可若不是這樣,又該怎麼解釋這一切呢?

周圍的一切都靜悄悄地,若不是她隨著呼吸均勻起伏的身軀,他幾乎都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可他終究不忍將她從夢中喚醒,隻好微微長歎一聲,拂袖掃過她額前的碎發,喃喃道:

“原來你真是做了一個夢麼?”

半晌過後,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傅虔站了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憑著這封紙箋,他要召開一個緊急軍務會議,商討關於攻克叛軍的事宜。

那簾布乍一被掀開的一瞬間,原本酣睡入夢的楊蓁卻陡然睜開了眼睛。

她原本就沒想著要瞞著傅虔。

那封紙箋也是她刻意留在書案上的。

可是不知為何,她方才沒有膽量跟他說出一切的原委。

或許是源自於她心底曾經的歉疚,或許是因為害怕自己說出一切之後,又會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出現。

於是這漫漫長夜,她就在這無邊陰雨連綿之中度過了。

楊蓁本以為,這一場平定淮南的戰役即將在這樣的沉寂之中度過。可誰知第二天傅虔渾身是血地出現在營帳中時,一向冷靜的她卻徹底慌了手腳。

*

這天晌午,她才小憩了一會兒。

就在她剛準備起來,跟晴初一起去軍醫營看看的時候,卻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

“快快,叫軍醫來。

你們幾個,先將元帥送進帳內!”

簾布卷起風雨吹進大帳裡,她腹中立刻便一陣痙攣。

可是立刻引入眼前的一幕叫她不敢再分心,因為徹夜未歸的傅虔身上竟然中了兩箭,讓眾人抬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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