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點兒心疼(1 / 2)

第二十九章

從雪山回到A市後, 就仿佛從那森山老林的悠閒狀態, 再次回到了現實的世界。

白斂的戲份基本拍的差不多了, 被金漪安排著參加宣傳,劇組沒名氣, 他也是個純粹的新人, 除了殷商大大的IP撐起了整部劇的宣傳, 他們能夠參加的活動勉強隻算B級, 但該跑的還是要跑。

這種拋頭露麵的工作自然不需要製片人出麵,周堯再次徹底消失在白斂的視野裡, 這才發現周堯如果不找他,他根本沒有機會靠近他。

搖搖晃晃的心臟又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白斂甚至有種感覺,下一次心口再動起來的時候, 大概會遠超他想象的劇烈。

而周堯則開始忙碌後期的事情。

網改劇最難得一個坎兒是改編, 如何將三百多萬字的內容壓縮在有限的時間裡,很多編劇對此都一籌莫展, 很不願意接點點家的長篇。但這一關有周堯一手操持,再沒誰比作者更熟悉自己的, 也更愛自己的。

這一路下來,周堯認為自己已經儘力做到最好了。

除此以外,網改劇第二個難關就是後期。

周堯回來那會兒,電視都已經普遍用上了裸眼3D的技術, 電影院更是讓觀眾身臨其境, 各種新媒體的聯動合作更是百花齊開, 在網上看春節檔電影不再是老百姓茶前飯後的閒聊,早就已經成了現實。

這也是為什麼周堯並不是特彆在乎上星的原因,上星是在各大衛視播放,他的整體世界觀並不太符合央爸的喜好,能上固然好,不能上網絡平台也是一個很大的渠道。

因而就在華國人都覺得網絡平台代表的都是低質量的影視劇時,周堯卻將品質放在第一位,對後期的強調力度更是不予餘力。

因而周堯在從雪山回來的的一個月時間裡,幾乎很少去公司,不是在家裡修改劇本寫一下,就是在後期公司盯著後期的進度。

“媒動動畫特效公司”是A市比較大的一家公司,公司的業務是做影視特效,在圈裡有些名氣,價格當然也不便宜。

做特效後期是一件很麻煩,特彆消耗人工和時間的工作,公司裡有上百名員工負責每天重複的P圖,一幀幀的將不必要的道具P掉,又一幀幀地加上特效效果,在這個時代,特效還停留在人工操作的程度,缺少足夠智能的軟件,所以做的很辛苦。

但就算他們公司拿出了十二分的功夫應對周堯的挑剔,周堯還是不夠滿足,甚至有衝動去找國外的團隊製作。

但最後,金錢拉住了他的腳步,國外的團隊他買不起。

可就算清楚知道現實的技術,妥協是不可能的,周堯有自己的底線,如果後期做不好,他情願推遲上架。

媒動公司為“神說”安排了一個三十三個人的團隊,有男有女,但大多年輕,每天上班就打開電腦,頂著額頭和鼻尖的油光,埋首在電腦屏幕前。

周堯這個時候就會和這個後期團隊的小領導在一起喝茶,隨便聊一聊,但凡工作有什麼進度,都會在周堯的眼前先過一遍,不行的馬上就改。特效公司的人煩死周堯了,簡直就是那種傳說中最刁鑽的甲方。

小領導這邊對著周堯皮笑肉不笑,那邊抱著大老板的腿哭訴,他好煩,他要求好多,他太苛刻了,我的組員都快瘋了。

大老板摸著小領導的腦袋說,乖,他給錢給的多。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給錢的是爸爸,雖然他過度地挑剔,但爸爸說的話就如同聖旨,小員工必須照辦。

不過被周堯緊迫逼人地盯了一個月,“神說”的後期團隊都有了長足的進步,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難住他們了!

臨近春節,神說劇組即將殺青,劇組發了個通稿,小媒體都報道了一下,也在各大平台發了公告,就連周堯都轉發了,可惜沒起什麼太大的水花。

周堯是網文界的大神,擁有很多書粉,但在影視圈的流量並不算太大,偶爾做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可能會有很多的話題度,但這種按部就班的流程,書粉們並不太感興趣,反而在微博下麵留言催促他連載的日更百章。

周堯不急,殺青飯和團年飯一起吃,安排了年末的26號,晚上吃飯,昨天還熬了夜,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但金漪急。

他們現在做的每一份努力,都關係到最後賣出版權的價值,一億和一億三千萬是兩個概念,多個三千萬,他們又可以拍一部戲。

傻嗎?為什麼不努力爭取啊!

所以金漪這幾天都在為一件事忙碌,發動了全部的人脈,想要讓白斂上個春節檔的綜藝節目,為劇組做一下宣傳。

B級的資源遠不如A級,有些流量低的讓人發指,白斂還要努力在節目裡強顏歡笑,水花沒有多少,卻像個小醜,讓人心疼。

所以金漪憋了很久憋出個大招,甚至飛了兩趟海市,見到了海市衛視的一名負責人,為他引薦了“喜迎新春:明星來拜年”的節目製作組的製片和導演,說儘了好話想要讓白斂上一次這個大腕兒雲集的節目。

那導演和製片叼著煙,笑眯眯地聽著,笑眯眯地點頭,然後笑眯眯地說:“我們這個節目的讚助商說了,要做就做最大的流量,他不差錢,所以這次我們邀請的都是三線往上的明星,白斂我們實在不敢讓他上啊。”

金漪妥協道:“我們白斂最快被淘汰也不行嗎?”

導演搖頭:“哪有這說法,嘉賓要來當然要從頭錄到尾,我們也要為嘉賓負責啊。”

“那我們讚助可以嗎?你們開個價,多少錢才能上?”

導演和製片對視一眼,說:“你看,《看愛》那邊也把郝月送進來了,嘉賓出場的時候我們可以在名字下麵備注,代表作《時光儘頭》,《古竹》,但你的人呢,我們該備注什麼?拍那些戲連個配角都算不上,還是算了吧,這不是錢的事。”

金漪臉色一暗。

導演卻又說:“但你們神說的戲我也關注過,很好的一個IP,聽說奇異平台那邊開價也不低,我提前祝你們新劇大火。”不等金漪寒暄,導演頓了一下又說道,“上我們這個節目,你們男主角不行,但你們團隊有人是有資格的。”

金漪看他,揚眉,想到了那個人。

導演笑道:“我看過殷商大神的照片,說實話很上鏡啊,你們就不考慮包裝一下嗎?”

金漪其實是有點心動的,但沒敢答應,而是找了個機會出了門,給周堯打了一個電話。

那時候周堯才起床不久,正打算出門吃個午飯,然後再去特效公司監工,金漪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金漪說:“周總,要不你出道吧?你帶帶這部戲,帶帶白斂。”

周堯蹙眉:“是什麼節目?訪談類的我可以配合,綜藝還算了。”

“你可以的,你一定能行!”

“……”

周堯聽著金漪的介紹隻覺得頭大,猶豫再三,到底沒答應。

所以等到了晚上趕去殺青宴餐廳後,麵對風程仆仆趕回來的金漪,周堯難得的不敢對視。

殺青宴很熱鬨,他們的團隊年齡整體年輕,更是一些人的第一份工作,結束一份有成就的工作後,本就是最放鬆的時候,等著合照結束一開餐,年輕人們就舉著酒杯滿場跑,不把自己灌醉誓不罷休。

其中最瘋的是夏睿。

被敬酒最多的是白斂。

然後玩的最開心的是刁點,丫的蔫壞,起哄喝酒,誰都不放過,尤其是白斂,殺青宴有他在,氣氛非常地好。

周堯和金漪坐在一起臉色都不太好,年輕人聞著味兒不敢過來,刁點看看周堯的臉色,也不敢招惹他,因而宴席過半兩人都還很清醒。

隻是喝了點兒酒,話匣子倒也打開了。

金漪扶著額頭說:“其實中午那會兒我還不能理解,但後來我想了想好像又能夠明白你的決定。”

周堯轉頭看她。

金漪說:“你是製片人,是原著作者,也是編劇,身上已經扛了太多的責任,宣發這種事其實不應該來麻煩你,那是我們的工作,你聘我們我們就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能都指著您。”

周堯搖頭,他不是嫌棄自己的責任重,職員不給力,他隻是不太看得上那節目,讓他上節目像猴兒一樣的被耍,然後在累的呼哧呼哧的,還得保持笑容,他擔心到最後自己能和節目組吵起來。

他不是不願意上節目支持自己的劇,隻是那節目得有高度和品位,能符合他的身份。

明星都有人設呢,他怎麼就不能有網文大神和投資人的人設。

隻是這話不能說,一說出來就好像特彆矯情,膨脹似的矯情,會讓彆人覺得他過度“愛惜羽毛”,舍不得為劇做出付出。

天知道,他已經付出夠多的了,為什麼還要作踐自己。

周堯不說話,金漪卻自顧自地說了很多,最後她笑著點頭:“我是真的真的對我們的劇有信心,所以前期的宣傳跟不上就算了,咱們好好把後期做了,真正做到一鳴驚人。”

周堯喜歡聽這樣的話,他舉起杯和金漪捧了一下杯,一口喝儘。

大約氣氛好轉,喝高了年輕人也有點感知麻木,後來跑來敬酒的人漸漸地多了。

柳甜不是公司的簽約藝人,她有著非常清純的一張臉,所以大學的時候就被簽走了,特彆可惜,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合作,但共事一場,周堯喝下了她敬的一杯酒。

夏睿也來敬酒,周堯喝了滿杯。等過了年開學,夏睿還得回學校讀書,但他已經簽進了公司,公司自然會為他安排發展,也很期待他在《神說》上架後的表現,畢竟這年代真有不少粉絲屬於“反派控”,尤其是那種長相英俊的反派,演反派大火的不在少數。

等到白斂來敬酒的時候,白斂已經有點喝高了,臉上霞雲飛舞,燒紅的眼尾望著周堯的時候,隱約鋪著一層碧波水。周堯與他對視,總覺得他看著自己的視線有點深,像是在往深處翻找著什麼東西,周堯不明所以的和那雙眼冷硬地碰撞在一起,然後仰頭喝下了今天的最後一杯酒。

敬了酒的白斂也沒有走,就那麼一手扶著周堯的座椅靠背支撐自己搖晃的身體,一邊看著桌麵發呆。

金漪眉梢一揚,說:“小白喝多了吧,在我這裡坐一會兒,我去敬酒。”

座位讓的既不顯山也不露水,等到身邊的人都換了座位,周堯也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勁。還關切地低聲問了一句:“喝了很多?”

白斂雙腿並著,脊背挺直,手掌放在膝蓋上,這是一個很乖巧的坐姿,然後還乖乖地搖了一下頭。

周堯覺得這模樣有意思,多看了幾眼,視線和白斂碰上,白小斂便咧嘴笑。

由而確認,就是喝多了。

“有事嗎?”周堯問他。

白斂搖頭,繼而又蹙眉:“您最近忙什麼呢?差不多一個來月的都沒看見您。”時間長了不見還有點想,所以今天忍不住靠過來想要聊上兩句。

周堯是清醒的,說:“一些後期上的事,最近你在跑宣傳吧?辛苦了。”

白斂又搖頭:“不辛苦,也不累,其實也不是天天跑,所以每次都努力做得最好。”

周堯揚眉,聽出了一點白斂想要討賞的模樣,繼而轉頭對刁點說:“東西都準備了嗎?”

刁點點頭。

“發了吧。”周堯說。

刁點將腳邊一直放著銀色行李箱放倒,“哢哢”兩下帥氣地按開,紅包被捆成了一遝遝的,在箱子整齊得碼放著,紅彤彤的正喜慶,但也土豪氣息十足。

氣沉丹田一聲吼:“發紅包了!”

餘音陣陣回蕩,震耳欲聾,引起震蕩連連,數不清的目光掃過來,繼而蜂擁而上。

“啊紅包紅包!”

“啊啊啊啊啊!”

“讚助商爸爸發紅包了!快來啊!”

“彆急彆急,彆擠我,誰踩我腳了,等我叫名字,彆擠啊!”

周堯手裡拿著一遝子紅包,隨手抽出來幾個,遞給了白斂說,“來,新年快樂。”

白斂接過紅包卻不太開心的模樣,不太在意的將紅包在手裡轉來轉去,隻是直勾勾地看著周堯。沒人不喜歡錢,他也喜歡,更何況他之前一直很窮,拿著老板特彆發的大紅包本該高興的,但這沉甸甸的紅包卻像是壓在了心口的軟肉上,微微的酸澀,就是笑不出來。

“新年快樂,周總。”頓了頓,白斂問,“您看過我錄的綜藝節目嗎?您覺得我表現的可以嗎?”

“已經上了?”周堯疑惑問他,繼而笑道,“行,我回去看看。”

“……好。”白斂牽著嘴角笑了一下,隻覺得屁股下麵的凳子紮得慌,起身告辭。

白斂離開的背影和四周圍哄搶紅包的熱鬨成了鮮明的對比,比起四周圍拿了紅包的人聚在一起數著錢數時候那燦爛的笑容,白斂的口袋裡明明揣著的數量更多,在這一刻卻輕的好似鴻毛,被他轉眼丟在了腦後。

酒喝的有點多了。

獨自走進洗手間,隔板的外麵還能夠聽見同事討論紅包的錢數,今天周總是真正的善財童子,紅包包的不算小,大家都很滿意。白斂解決完問題,不知道為什麼卻不想出去,等著那兩人聊完,這才打開了門。

他扭開水龍頭,捧起一捧水澆在臉上,抬頭看著鏡子裡那張失落的甚至有點委屈的臉,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是在期待什麼呢?

從周總一進門,就盯著周總身邊的位置眼熱,可惜論資排輩都輪不到他,能夠在管理層的桌子上得到不高不低的席位已經算是不錯,等著場麵終於混亂起來,鼓足了勇氣向周總敬酒,說著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眼巴巴地看著那人。

是期待什麼呢?

總之不會是這種公事公辦的辛苦了,也不是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他想聽到更多,或許渴望被周總詢問細節,渴望他在認真聆聽,然後他會很驕傲地再次告訴周總,我不怕吃苦,這是周總給我的機會,我一定努力地做到最好。

是期待什麼呢?

都25歲了,卻還像個小孩兒一樣,等著長輩誇獎嗎?

用手背擦掉了下巴尖上的水珠,白斂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吐了一口悠長的濁氣,蹙緊了眉心。

紅包發完,周堯就起身要走,刁點托著行李箱跟在後麵,旁邊還陪著金漪和梅廣軒。一行四人離開餐廳,在走廊上和白斂迎麵撞上。

才洗了臉的白斂膚色水嫩,眉眼濃麗,疑惑:“周總,要走了嗎?”

周堯點頭正準備說話,刁點搶道:“小白,一起去玩啊。”

白斂眼睛一亮正準備點頭,周堯卻蹙眉說:“我今天要回父母家,早就約好了,恐怕沒空。”

“哦……”刁點比白斂還遺憾地歎氣,“那好吧,小白回頭再約你吧。”

白斂壓著心裡的失望笑:“好的,周總,刁總再見。”

送彆的人隻送到了電梯門口,周堯和刁點一起去了停車場,代駕司機早已經等候在車邊上,看見兩人就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