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愛他(2 / 2)

年輕人也不是喜歡將感情隨時掛在的嘴邊的性格,周堯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白斂的心思,但這樣的話語戳在他的心口正中,以那裡為中心泥濘成了一團春水,柔軟的不可思議。

這天晚上,周堯和白斂又擠在那張狹窄的床上睡了一夜,這次周堯沒有提前離開,一直到村頭的公雞打了鳴,兩人同時睜開了眼。

清醒地交談著。

“我先下去了。”

“嗯,下樓小心一點。”

“好。上午錄完節目我開房車帶你出去玩?”

“?”白斂眼睛倏地睜圓,很快要彎成了月牙兒,“好啊。”

周堯上午沒再出現,等著白色小樓裡的錄製結束後,他跟著來拿儀器的人上了樓,然後讓他們將那部攝影機放在了房車裡,接著開著房車出去加滿了油,再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們在錄製結束鏡頭。

鬱明他們在和借宿的老鄉握手道彆,然後在全村人的笑容裡,坐上讚助商的車,開出了村子。

那車也就開了三百米。

打板。

收工!

所有人都活躍了起來,節目組的開始收拾儀器,製片主任拿著大喇叭扯著嗓子喊,錢潔走在人群中間,身邊圍著這個節目的導演,一邊說一邊上了大巴車。

刁點站在自己的車邊上怔怔,最後撓了撓頭,自己上車關了車門。

明星們在經紀人的陪同下,也往自己的車走過去,白斂和藍姨、助理小周從人群裡走出來,找了一圈然後看見了站在房車門邊的周堯。

白斂看見人,眼睛一亮,對藍姨說了兩句話,獨自走到了周堯麵前。

“我先不上這輛車。”白斂說,“一公裡外的加油站等我。”

周堯懂了,點了一下頭,開著這輛房車彙入了離村的車流,轉眼就到了加油站。

周堯將車停在加油站裡等人,沒過一會兒,刁點的開車過來,問他:“乾嗎呢?”

“等人。”

“白斂?”

“嗯。”

“你開這房車要出去玩?”

周堯點頭。

刁點一臉羨慕,“你們城裡人真會玩,回頭房車借我開兩天。”

“好。”

“那我先走了,玩的開心。”

兩人簡短的交談了兩句,刁點一腳油門轟出了加油站,那邊白斂的保姆車就開了進來。

保姆車在房車邊上停穩,換了件上衣的白斂戴著鴨舌帽,單肩背著個背包低頭一言不發的上了房車。

藍姨卻探出頭來說:“周總,明天上午白斂還有個通告,八點鐘的飛機。”

周堯微笑:“就下午玩一會兒,晚上就回家,你要來嗎?”

車裡剛剛坐穩的白斂顫了一下,眉心馬上蹙緊。

好在藍姨擺手:“得了吧,跟你們去玩什麼,走了,記得明天早上八點的飛機。”

保姆車開走,後麵跟著一輛白色的房車,行駛在鄉間的國道上,蜿蜒行駛,不知道什麼時候,藍姨回頭再看,房車已經不知去向。

此時周堯和白斂來到了一處河邊,兩人在沙灘上架起了燒烤爐,白斂在河裡洗著紅薯和土豆,周堯在一旁生火。

午飯很簡單,烤紅薯和烤土豆。

吃的不好,但景色美極。

入眼都是綠色的樹木,清澈見底的河水從眼前靜靜流淌,頭頂上的一顆大樹正好擋住了正午的烈日,沿著水流逆流而上的河風清涼乾爽,絲毫感受不到初秋的悶熱。

紅薯烤的不好,外麵都成了黑炭,心子卻還半生,兩人挑挑揀揀地吃掉了半生的午餐,肚子沒吃飽,卻吃了一手的黑。

周堯心裡突生念頭,抬手在白斂臉上抓了一把。白皙的臉蛋上,殘忍地留下了五道黑印子。

白斂愣了一下,憤然反擊,“嗷嗚”一聲撲了上來。

周堯早做準備,將兩隻手腕一把抓住,繼而反擰在身後,咬著他的耳朵:“你要乾什麼?”

一臉委屈的白斂轉頭看他,一張花貓臉格外喜感,眼睛瞪得溜圓:“你說我乾什麼?”

“還想還手,反了是不是?”

“怎麼的,不能還手?”

“當然不能,我是你老板。”

“我還是你男人呢。”說話間,白斂手腕猛地用力一掙,周堯擔心他受傷急忙鬆手,很快臉上就被抹的亂七八糟。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哈”大笑,互相批評對方的醜。

但很快又互相幫著洗了臉,將燒烤架收拾乾淨,搬回車上,車門一關,吹著空調就是美滋滋的一頓午覺。

待得睡醒,白斂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說:“這樣真好,等我以後不忙了,就開著房車去全世界玩。”

周堯將頭擱在他軟綿綿的肚子上,說:“記得帶上我。”

“嗯。”

周堯閉著眼睛,腦海裡已經浮現了那個畫麵。

那時候他們年紀都不小了,可能頭發已經花白,兩個老頭開著房車從A市出發,製定一個一年計劃,環遊東南亞,路過阿拉伯,一直抵達非洲,然後從歐洲回來,去大熊國轉一圈,最後回到華國。

年紀不能太大,身體會不好,可能經不起折騰,但也不能太年輕,事業還沒有發展到一個高度,還沒有到可以滿世界浪的程度,所以四十五歲差不多……那時候應該也和家裡坦白了,說不定這一次的旅行還會得到家人的祝福。

周堯的嘴角勾著,笑的停不下來。

他想自己重生以來做了那麼多事,都是上輩子的遺憾,是在為上輩子贖罪,隻有遇見白斂,是他這一世獨有的幸福。

“晚上和我媽吃頓飯吧。”周堯突然開口說出來,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重生以來,每一步走出去,都想了又想,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恨不得把死後的事都安排的清清楚楚。

可這句話說出口之前腦袋裡完全沒有想過,僅僅是一種突如其來的衝動讓他說出來,而他也不想壓抑。

為什麼呢?

大概是愛的太深,所以已經忍不住的想要得到家裡人的祝福了吧。

頭下枕著的肚皮瞬間僵硬,緊接著起伏的快了一點,等待的時間有點太過的長,就在周堯決定改口的時候,白斂輕輕地“嗯”了一聲。

白斂說:“好的,這件事情我也一直惦記著,能夠再見阿姨一次就太好了,隻是不知道阿姨會不會答應。”

周堯撐起自己,看著白斂不自信的臉,說:“我來和她談。”

說起晚上要見麵,兩人便都有了急迫感,從這裡開車回到A市還要兩個半小時,還要準備第一次見長輩的禮物,時間上實在有點緊。

周堯算算時間,說:“電話還沒打,要不下次也行。”

“彆。”白斂搖頭,“就這次吧,我已經準備好,就彆再拖。”

所以等著他們回了A市,再準備好禮物去餐廳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元素蘭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旗袍坐在餐廳裡,頭發高高地挽起來,一套白珍珠的首飾戴在身上,往沙發上一坐。

福貴雍容,氣度不凡。

白斂見過周堯母親幾次,第一次感覺這位阿姨的氣場很強,比影視片裡的高門主母還要強勢。

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媽。”周堯喊著。

“阿姨。”白斂將禮物放在了正對著元素蘭的茶幾上。

兩人喊過了人便不再說話,並肩站在元素蘭對麵,既像是被元素蘭審視,也聯手給了元素蘭很大的壓力。

本來心就亂得元素蘭看見這一幕,長歎一聲,然後起身說道:“吃飯吧,這麼晚了,應該餓了吧。”

這頓晚飯氣氛當然算不上好,誰都沒吃好。

元素蘭從頭到尾都沒有指責兩個人在一起的不是,但也沒有說太多,問了一下白斂最近在忙什麼,家裡的情況,然後眉心就一直微微地蹙著,吃完了晚飯。

隻是在出門的時候,元素蘭來到了白斂的身邊,猶豫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說:“阿姨也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辦,阿姨真的很難為,但阿姨覺得感情這種事在人,如果踏實下來,好好的過,對象是誰都不重要,關上門過的日子,酸甜苦辣自己體會,你和周堯要好好的,知道嗎?”

然後元素蘭無聲輕歎,鬆開白斂,出了門。

白斂看向周堯,眼神有些惶然。

聽的出來,周堯的母親是支持他們的,但顯然這段出乎意料的感情,也不能讓阿姨開心,活了五十多歲了,突然要接受兒子帶回來的男人,再開明的家長心裡都不是滋味兒。

白斂從小的家庭觀念就很濃,對長輩也很尊敬,如今讓長輩這麼不開心,他就算得了承認,也高興不起來。

周堯輕輕拍他的後背,說:“一會你自己回家,我送我媽回去,晚上不一定會來,早點睡,記得明天還要趕飛機。”

白斂點頭,接過了周堯的車鑰匙。

元素蘭坐著司機開的車過來,周堯陪著母親坐在後座,誰都沒有說話,一路回到家裡,天已經黑儘,進屋一看,周保全先生一臉不高興地看著他們。

“和兒子出去吃飯,怎麼不叫上我……和爸。”

感覺自己被妻子和兒子冷落的周保全先生,在人生的中老年時期感覺到了一種危機。

“有點事要說,我先上樓了,頭疼。”元素蘭低頭避開了丈夫的視線,按下電梯上了樓。

周保全頓時臉更黑了,瞪著周堯:“你媽怎麼了?”

“我上去一趟。”周堯也沒解釋,跟母親進了電梯,電梯門一關,兩人一起上了樓。

周保全先生先是被妻子無視,然後被兒子無視,頓時一股火氣冒出來,像是困獸一樣在客廳裡轉來轉去。

危機!

大危機啊!

莫非自己做了什麼不知道的錯事惹惱了家人……不會要離婚吧!

想到這裡,周保全先生再也站不住,匆匆上了樓去。

此時周堯和母親正在父母臥房的陽台上吹風。

母親已經換了居家服,長袖的居家服還裹了了紗巾,冷風吹著的發絲飛舞,滿臉慈祥地看著周堯,說:“彆擔心我,我很好,自己也慢慢開解了不少,今天見了他,我感覺更好了。”

母親頓了頓,又說:“白斂是個很有事業心的孩子,長得也很好看,說話的聲音清悅乾淨,難怪你會喜歡,即便我見了也歡喜。”

“你與他好好過,隻要是踏踏實實的人,媽都能接受,最關鍵你要覺得值得,要開心,知道嗎?”

周堯點頭,正準備和母親深入聊聊白斂的時候,周保全先生推門進了屋,臉黑著說:“你們娘倆兒天天神神秘秘的,什麼事我不能知道?”

元素蘭說:“你怎麼現在還愛管起閒事了?”

“哪是閒事,你們一個我妻子,一個我兒子,你說我該不該多問。”

“我和兒子討論他感情上的事情,你要聽嗎?”

“我,我為什麼不能聽!”周保全先生倒是來了勁兒,大馬金刀的往座椅上一坐,就要聽他們聊天。

“你這人……哎!怎麼越老越招人煩!”元素蘭被逗笑,罵了一句。

周堯知道今天恐怕談不成,但做戲要做全套,於是便說了一句:“媽,我知道了,我也不小了,能遇見他也不容易,我會認認真真的,而且他也不是有心思的人,我們會踏踏實實的。”

元素蘭點頭,還想說話,結果就看見坐在旁邊的“一大坨”,隻能閉上了嘴,笑:“好,那我就放心了。我頭疼,先睡下了。”

臨了,明顯沒聊夠的母親又瞪了一眼丈夫。

真是越老越煩。

周保全先生被瞪的心裡一顫,尋摸著不對啊,這明顯是在避開自己,怎麼的,憑什麼兒子談戀愛我連參與旁聽的資格都沒有嗎?我在這個家的地位已經這麼低了嗎?

危機感十足的周保全先生尋摸了一會,等著妻子進了浴室後,便從臥房裡溜走,敲響了兒子的房門。

周堯打開門看見外麵的人,在心裡長歎一口氣,沒等對方開口,便說道:“海市新區的地開始動工了嗎?”

周保全先生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點頭。

“那幾棵樹?”

“動工沒一個月就被人發現,也不是知道是誰匿名給聯合國組織寫的信,那邊上個月直接派的專家團過來,一期工程全部暫停,估計要等討論出結果才能動工。”

“匿名信?”周堯揚眉。

“對啊,匿名信。”周保全先生臉皮很厚的點頭,一副跟自己完全沒關係的模樣,真是隻老狐狸。

周堯抿嘴輕笑,點頭。

父子倆聊著海市新區的事,一聊就是半個來小時,等著周保全先生聊高興出了門,才回過神來,自己過來好像不是為了這件事。

“啊,對了……”

“嘭。”門在他的眼前關上,周保全先生往後退了一步,吃了個閉門羹。

這夜。

很多人沉入夢想,很多人輾轉反側。

元素蘭在夢裡夢見了自己參加了兒子的婚禮,穿著西裝的兩個男人英俊不凡,朝著自己走過來,敬了一杯酒,然後那個年輕好看的孩子喊了她一聲媽,她心驚肉跳,卻又忍不住笑了。

周保全先生夢見自己家變,妻子帶著兒子、老爹連成了一條陣線,將他攆出門去,妻子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卷軸,細數他的罪名,那打開的紙在地上堆了一堆也念不完。

白斂在夢裡回到了那條小河邊上,這次的紅薯和土豆都烤的外酥裡嫩,香噴噴的泛著甜,身邊的男人與他對視一笑,說:以後我們就去種紅薯吧。

周堯在夢裡回到了上一世,在那壓抑的情緒裡過完了一天又天,終於在某一天崩潰到了極點的時候,他站在了三十層樓高的樓頂上,低頭看下去,卻在人群裡看見了白斂的臉,一見,鐘情。

能睡著,能做夢,無論是噩夢還是好夢,至少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但這天晚上,有人注定是睡不著的。

強仁房地產的老總單軍睜著猩紅的眼睛,在床上硬生生地躺了一夜,才拍下的土地出了事,他簡直恨透了那幾顆木頭,後悔自己沒有更早的發現,早知道就悄悄把那幾顆木頭給鋸掉了!

新開發的土地出問題,最先知道的還不是他這個土地的使用者,而是和政府有著高度密切的銀行。預計這幾天批下來的貸款被銀行卡住了,拿這塊說事,延期放貸。

強仁房地產可不僅僅這一個工程,還有其他三個工程在動工,目前最急著用錢的是南灣的那處工程,貸款下不來,工人的工資不能拖,材料進不來,每天吃的都是老底。

拆東牆補西牆,單軍已經愁禿了頭。

睡!還睡個屁啊!這一關過不了,他可以睡一輩子!

焦慮地等到了十一月份,海市新區那邊終於做出了安排,一期的土地以天佳木為中心,三分之二的土地被確認為森林公園,不準再在上麵動土。

買下土地的開發商現在可以申請退款,以三年為期,分期退還。

強弩之末的單軍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還,還好,南灣的房子東拚西湊地蓋出來了,隻要賣出去就可以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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