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味道變了。
神這一句話,讓海茵愣了。
小娜娜被爸爸攔著,她還渾身緊繃，整隻呈攻擊狀態,像是遇上天敵,獠牙都沒長利，也要搏殺的小狼崽崽。
“有神眷一族,自然這世界上也有神厭一族,小娜娜你記著，神厭是咱們神眷的仇敵……”
當初在玄鯨裡,福特說過的話，回響在海茵耳邊。
她恍然大悟：“神厭！我今天的賓客裡，肯定有神厭！”
她摸出賓客名單，用排除法挨個檢查：“三皇子不是,在黃昏鎮小娜娜沒反應，這個公爵也不是，這個……”
最後,她指尖落在“雷奧”這個名字上。
所有的賓客，祖上三代都居住在日光城,知根知底，唯有這個“雷奧”是最近才搬來的新晉貴族,他的過去等於一片空白。
海茵一把揪下寬沿玫瑰帽上的羽毛筆,語氣不善：“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著我？”
羽毛筆慘叫,筆尖不斷漏墨水：“小海茵痛痛痛,你快鬆手，我告訴過了你的。”
海茵眼一眯，她似乎想起什麼，看神和小娜娜一眼，拽著羽毛筆獨自回了房間。
等海茵一走遠，娜娜莉就恢複了正常。
她眨眨眼，擰起小眉頭：“爸爸，剛才娜娜是不是凶海茵茵了？海茵茵會不會生氣呀？”
她對剛才的事，記得不太清楚了，隻記得心頭那股怒意，讓她恨不得撲上去撕咬海茵。
她晃了晃小腦袋，眼淚汪汪地望著神明：“爸爸，娜娜又生病了嗎？”
【QAQ嗚嗚嗚，娜娜不想生病病。】
神明摸了摸她腦袋：“沒有，記得神厭嗎？”
娜娜莉點頭：“爺爺說過噠，他們最討厭了，要搶娜娜的金蘋果，是最壞最壞的。”
比吃人的墮神還壞！
神說：“貪財的人類身上沾染了神厭的味道，你不喜歡。”
小娜娜摸著領口九色鹿胸針，支棱著的鹿角上掛著金色小果子，半點不引人注意。
“爸爸，”娜娜莉扯著神袖口，忽的就很認真的說，“娜娜想明天就上學，學魔法。”
娜娜莉說不上來，但由於神厭的出現，她莫名就有點急了，恨不得一夜之間就學會所有魔法，變的像爸爸那麼厲害，把所有神厭全部打跑。
神太懂小信徒的心思了，衪放下書：“學習會很辛苦。”
“娜娜不怕。”小信徒大聲回答。
神又說：“上學後，你玩的時間會少，晚上需要做課業，還會遇到很多困難……”
“娜娜不怕！”娜娜莉還是同樣的話。
碧藍的眼瞳又大又圓，澄淨純粹，倒映著如火焰般永不熄滅的決心。
【娜娜是最有勇氣的乖孩子！】
她還自己鼓勵自己。
神心房下陷發軟，像被捏凹的白麵團。
於是，神打了個響指。
剛脫下繁複華麗的長裙，隻穿著白棉布內衣裙的海茵，瞬間從房間傳送到草坪上。
有風吹過，海茵打了個抖：“……”
光明大佬，下次要傳送先打個商量，萬一她在果體洗澡呢？
娜娜莉小鼻子一嗅，聞到神厭的味道，頓時又炸毛了。
金發蓬鬆炸毛開，奶凶奶凶的小模樣，像頭被惹惱的小獅子。
神單臂攬著她，朝貪財的人類身上虛虛一點。
輕如薄紗的絲縷光明，從海茵身上拂過。
下一刻，娜娜莉安靜下來了。
她皺起小鼻子，使勁嗅了嗅，這下再嗅不到神厭的味道，她又是軟萌萌的一隻小幼崽啦。
海茵正想道謝，就聽神不客氣的說：“貪財的人類，吾的小信徒，明天要入神殿學院進學，你安排好。”
聞言，海茵愣了下。
神殿學院，是那座隸屬光明神殿，兩千年來都沒學生入院的神學院？
見海茵沒反應，神瞥她一眼：“娜娜莉，要學魔法。”
小信徒年紀太小，啟靈和基礎魔法，神沒法教，隻能進入神殿學院，讓大主教進行啟靈。
不過，等小信徒學完基礎魔法，其他的高階魔法，以及進階神術，神可以親自教導小信徒。
然而，海茵抹了把臉，無可奈何的說：“冕下，神殿和神學院早就沒落了，如今全大陸隻有日光城還留存著唯一一座光明神殿。”
“對了，”她豎起食指，“神殿大主教那個更貪婪的人類，每年都從我金閃閃錢行以冕下的名義，各種搜刮金幣維持神殿運轉。”
“至於魔法學習，”海茵繼續說，“很不幸，三千年前唯一光明沉眠，輝煌一時的魔法師就分崩離析，如今不僅學校不教授魔法，就是連魔法咒語書籍都沒有，現在的魔法師，九成九都被各國皇族控製著。”
“隻有少量的貴族能接觸到魔法器具，更多的平民，還是武技至上，人人都以成為聖騎士為榮。”海茵抱臂，冷嘲道。
她剛穿來那會，也對魔法不死心，想弄本魔法書來學學，不過後來各種途徑都接觸不到魔法師，她就放棄了。
神皺眉，沒想到區區三千年，人類世界竟然有這麼大的變化。
娜娜莉拍了拍神的手，非常貼心的說：“爸爸，娜娜學武技也是可以的。”
說完這話，她歪頭想了想，總覺得哪裡不對。
“海茵茵，娜娜家有魔法書，”她抓著頭頂小呆毛，邊努力去想，邊慢吞吞的說，“娜娜娜娜家有的，好多的，超級大的書房，娜娜……爺爺……爺爺讓娜娜背。”
她一拍小手：“對的，娜娜背了很多咒語，爺爺最壞了，逼著娜娜背了好多，娜娜不想背，但是背不下來，爺爺就拿白胡子撓娜娜手心，癢死娜娜了。”
“不過，”娜娜莉繼續想，沒人敢在這時候打斷她，“娜娜每次背完了，就有甜甜的蜂蜜草莓醬吃哦。”
“噫？有人喂娜娜吃的，偷偷的不能讓媽姆知道……”
她嘴裡嘀嘀咕咕的，聲音或大或小，海茵緊張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這還是第一次，小娜娜主動想起這麼多過去的記憶。
“娜娜躲在小壁櫥裡，卜卜守在門口，娜娜最喜歡蜂蜜草莓醬了，草莓都是娜娜和……是和誰一起摘的？”
“唔，他頭發和爸爸一樣，金燦燦的非常漂亮。”
“嘿嘿，娜娜拿他頭發編過小辮子！”
娜娜莉捂著腦袋，往爸爸懷裡撞了撞，想要想起那個人是誰。
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那個人很重要，是不能忘記的。
“可以了，不想了。”神打斷小信徒，神力從指尖湧出，湧入小信徒的後腦勺，讓想的頭疼的娜娜莉一下就舒服了。
爸爸說不想了，小娜娜就乖乖不想了。
海茵看向神明，不明白神為什麼要阻攔，萬一小娜娜能恢複所有記憶呢？
神沒有解釋，沒人看到神睫毛下的藍眸，是深沉的蒼藍色。
小信徒畫畫的習慣，給人編小辮子的習慣，還有即便失憶了，潛意識裡也不想忘記的那個人。
雖然現在知道，那個人是小信徒的哥哥，是看著小信徒出生長大的兄長。
而且生死未卜，很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在小信徒麵前。
但神，還是忽然就不悅。
神以為，那些和小信徒的日常，是獨一無二的。
卻原來，小信徒早和彆人有過了。
神抿起嘴角，握著小信徒肉呼呼的手，掰開她手指頭。
剛才小信徒想的太入神，把手心摳紅了也不知道。
“貪財的人類，”神嗓音涼薄，“去安排。”
“哦，”海茵忙不迭答應，她往回走了兩步，忽然轉身問：“小娜娜，那些咒語你能默寫出來嗎？”
小娜娜一副海茵茵真笨的小表情：“海茵茵，娜娜現在還不識字。”
不識字，更不會寫，怎麼默寫？
海茵嘴角抽了抽，不過轉瞬她又高興起來。
“沒關係！”海茵興衝衝的，不曉得打了什麼雞血，對小娜娜上學的事充滿了乾勁，“我明天，不現在，我現在就去找神殿大主教，不管是魔法還是文化課，儘快給你安排上！”
嘿嘿，等小娜娜學會了寫字，就能將所有的魔法咒語默寫出來。
那一條條的根本就不是魔法，而是成堆成堆的金幣啊！
海茵仿佛預見，無數的金幣長著小翅膀，迫不及待飛到她口袋裡，跟她和娜娜小寶貝兒相親相愛一輩子！
娜娜莉看見海茵走路都像是在跳舞，還時不時傳來嚇人的笑聲。
她怕怕得往爸爸身邊靠了靠：“爸爸，海茵茵怎麼了？”
神：“她被金錢腐蝕，墜入了黑暗，不要跟她學。”
海茵茵最愛金幣，娜娜莉是知道的，她沒把神的話放心上。
她偏頭去瞅爸爸，唔，爸爸好像不開心心。
神將陌生、古怪的情緒藏起來，撩眼瞼，碧藍眼眸映著小信徒的身影：“看吾做什麼？”
娜娜莉說不清楚，她仰頭踮腳，噘起小嘴。
“吧唧”濕漉漉地親了爸爸臉一口。
她還說：“小親親有魔法，親了會開心吖，娜娜的小親親隻給爸爸。”
【娜娜的小親親可貴可貴了，爸爸又愛不開心，娜娜要留著小親親誰都不給，全給爸爸。】
神看她：“隻給吾？任何人都不給？”
娜娜莉點頭，扯了個片草葉子，準備繼續練控製：“對的哦，娜娜隻親過爸爸的。”
神兀地就品嘗到了甜味，雖然嘴裡沒吃糖，剛才那股不悅瞬間就煙消雲散。
他捏了捏信徒小呆毛，低聲回應：“吾的寵愛，也隻給你。”
神不寵屬神，神不愛世人，神——隻寵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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