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找了下，羅莎莉的星星比伊麗莎白的要暗淡一些，但也比普通人的亮。
羅莎莉在卡法亡國後，作為公主她沒有難過，反而解脫了枷鎖。
她勇敢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為成為一名出色的遊吟詩人奮鬥。
她的歌喉美麗婉約，像神國的夜鶯，最後成了大陸最受歡迎的吟遊詩人。
很多人為了聽她唱一曲，而一擲千金。
但是，羅莎莉隻唱讚美光明的歌曲，她一輩子都是虔誠的光明神愛之女信徒。
看完小夥伴們的命運，娜娜莉忽然就懂了。
娜娜莉：“爸爸說，娜娜五歲後就沒有未來了，所以娜娜星星的銀線是斷的對不對？”
阿瑟看著她，沒有說話。
娜娜莉望著漫天星星，過了一會她忽然問：“阿瑟哥哥，我想看伊萊亞斯的星星。”
她說的是伊萊亞斯這個人類，而不是光明神。
阿瑟猶豫了下，拉過光線非常灰暗的一顆星星。
那是屬於人類伊萊亞斯的，當光明神化身決定作為人類，陪伴娜娜莉成長開始，伊萊亞斯這個人類的命運就被法則記錄了。
娜娜莉就看到了過去的時光，伊萊亞斯每周去賣畫攢金幣，那是要給娜娜買小裙子的。
日曜日，他們去森林野餐打獵，爸爸還教她下河摸魚。
跟著那一日到來，失去了娜娜的伊萊亞斯，一晚上化身老去，爸爸化身睡著後，就再沒有醒過來。
伊萊亞斯選擇這樣的方式，和娜娜莉“在一起”。
娜娜莉捧著灰暗的星星，低著小腦袋，沒有聲音的啪嗒啪嗒掉眼淚。
阿瑟感覺到，心臟好似被誰揪了一下。
他寧願小幼崽像剛才那樣大聲哭出來，也不想看她哭的沒有聲音。
“還沒發生的事，都是法則根據命運推算的。”阿瑟忍不住解釋。
話一出口，他就懊惱了。
帶小幼崽來這裡，讓小幼崽看到未來之事，都是不合規定的。
現在他那麼解釋，更是違反了法則。
“娜娜知道，”娜娜莉撚起裙擺，小心翼翼擦乾星星上的眼淚水，“如果現在改變，未來也會改變。”
所以，爸爸要改變她的現在，不讓星星預示的那些事發生。
阿瑟皺起眉頭，不曉得要怎麼哄小幼崽。
娜娜莉埋頭，親了親星星，然後讓阿瑟重新掛好。
她站起身，抹乾淨臉上的眼淚水，又像小淑女一樣理了理小裙子。
她對阿瑟說：“阿瑟哥哥回去吧，娜娜想爸爸了。”
阿瑟注視著她的小臉，剛哭過的小幼崽，整張臉又紅又粉，像被人狠狠揉搓過一樣。
她的眼瞳還很亮，在法則的地方，守護靈的偽裝失效，像黑寶石一樣的眼瞳，又圓又大，濕漉漉的，比阿瑟見過的任何珍寶都耀眼。
“娜娜莉，”阿瑟心頭湧起一股衝動，讓他驀地開口，“法則是保證世界正常運轉而生，法則的存在不是讓萬物身陷絕境毫無生機，萬事萬物都不是絕對的。”
說完這話，阿瑟就抿起了嘴巴，他不曉得娜娜莉聽不聽得懂。
娜娜莉歪頭，大眼睛注視著阿瑟。
阿瑟斟酌了下，繼續說：“我覺得不該隱瞞你，光明是繼創世母神後，第一位誕生的先天神明，光明強大無所不能。”
這些話，在此處說，並不會被光明所知。
阿瑟邊說邊指尖連點，在娜娜莉麵前繪出畫麵，讓她更詳細的了解。
“光明誕生之初，世界荒蕪，沒有生命。”
“光明創造了第一個物種——玄鯨，但是玄鯨是失敗的物種，它沒有靈魂，無法自我思考。”
“好在玄鯨有伴生種族，就是你見過的龜先生，龜先生不是光明創造，而是創世母神的米青氣所化……”
“後來大陸繁榮，出現越來越多的物種，所有的物種都來自創世母神，而非光明。”
“光明征戰異神邪神，守護了無數次的大陸安寧，光明的強大，已經遠遠超過了創世母神。”
“但是光明是……失敗的神明。”
這句話一落，娜娜莉睜大了眼睛。
她捏緊小拳頭，不高興得衝阿瑟喊：“才不是，爸爸才不是失敗的神明。”
爸爸是最好的神明，是會實現娜娜願望的神明大人！
阿瑟搖頭：“小娜你不懂，當神明強大到某個地步，判斷神明的標準，就變成了神明是否具備造物的能力。”
“光明太強大了，可光明不會造物，光明的造物沒有靈魂，這就是失敗的神明。”
“而失敗的神明，強大到無法自我掌控，失控後就會生出副神格。”
阿瑟認真地注視著娜娜莉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光明的衍生副神格，就是——黑暗。”
娜娜莉小臉都木了。
伊萊亞斯的臉不斷在她眼前晃，一會又變成臭臭的深淵與黑暗之主，那有著八條觸手的紅眼睛怪物。
光明是爸爸，那黑暗……也是爸爸嗎？
阿瑟嫩氣的小臉都繃緊了，顯然光明的失控也讓他很煩惱。
阿瑟：“光明沉睡三千年，不是因為對人類失望沒有了信仰，而是黑暗副神格會汙化其他神明，也會讓整個大陸沉淪。”
他歪了下頭：“光明被你喚醒後，再遇上其他神明，你已經看到過了，伊萊亞斯對他們都很冷漠。”
之所以冷漠，就是因為副神格會汙化周圍的神明，反過來墮神也會加速副神格的成長。
當有朝一日副神格強大到超過光明主神格，現在的唯一光明就會變成黑暗之主。
黑暗之主有什麼樣的神性，沒有任何人知道。
娜娜莉渾身都在發抖，隻要一想到現在的爸爸沒了，她就又急又怕。
阿瑟拉住她的小手，發現向來暖呼呼的小手冰涼異常。
阿瑟心疼，可他覺得小幼崽會想要知道光明的事。
小幼崽就是隻還不會飛的雛鳥，滿心滿眼都是高大可靠的爸爸。
如果這座大靠山有朝一日崩塌了，小幼崽又該怎麼辦呢？
阿瑟明白，不止光明為小幼崽未來著想，小幼崽也是同樣的心情。
他忽的就有點嫉妒光明了。
阿瑟皺起眉頭，嫉妒這種情緒出現在他身上，太不應該了。
娜娜莉猛地抓緊阿瑟，掌心又冷又潮：“阿瑟哥哥，娜娜不要爸爸變成那樣子。”
奶音都帶著顫抖的哭腔，她在極力忍著。
阿瑟之所以說這些，就是因為透過法則，他感覺到了一線生機。
“你是神愛之女，得光明全部的喜愛，”阿瑟調高掌心溫度，揉著小娜娜指尖，“你還能淨化墮神神格。”
他抿了抿嘴角，湊到娜娜莉耳邊，又快又小聲的說了句：“你的未來，光明編織，光明的未來，就是你。”
最後一字方落，這處空間猛烈地震蕩起來，似有什麼在咆哮在憤怒。
阿瑟體內的神格在發燙，並隱隱有脫離神體往外飛的架勢。
阿瑟臉色發白，他握緊娜娜莉的手，一個挪移回到莊園裡。
腳才落地，阿瑟一個趔趄摔倒。
娜娜莉趕忙扶住他：“阿瑟哥哥，你是不是和爸爸一樣，告訴了娜娜不該知道的？”
阿瑟按了按眉心，閃電神紋顯露又消失。
神格安靜了，再沒有動靜。
他點頭又搖頭：“是我太弱了，現在還沒有徹底掌控法則本源，所以會被壓製。”
如果，他像光明那樣強大，就可以反過來，讓本源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想到這裡，阿瑟捏了捏拳頭，他誕生時日尚短，總有一天他會比光明還強大。
娜娜莉定定看著他，她把小手輕輕地放到阿瑟手心。
軟軟的小人，軟軟的小手。
娜娜莉說：“阿瑟哥哥，你會像爸爸那樣，有一天去睡覺，離開娜娜嗎？”
她知道，爸爸和阿瑟哥哥，其實都是神明。
阿瑟握住她的手，肉嘟嘟的手感很軟。
他問：“我和你認識，不如伊萊亞斯久，我離開你去睡覺，你也會舍不得我，然後哭嗎？”
娜娜莉搖了搖頭。
阿瑟心尖一刺，小幼崽最喜歡的人，是爸爸伊萊亞斯，這是誰都知道的。
緊接著，是很多的非人物種，每個都很喜歡她，她也很喜歡他們。
小幼崽和那些非人物種互贈過禮物，還一起玩耍過……
“阿瑟哥哥也是關心娜娜的人，”娜娜莉嘟囔著，“阿瑟哥哥幫助娜娜，和爸爸一樣好，神明一睡覺覺就不醒，娜娜害怕那樣……”
她不想爸爸沉睡，當然也不希望阿瑟也會沉睡。
作為人類，還是個不能自立的小幼崽，娜娜莉想幫忙都幫不上，她就隻會難過。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仿佛冬雪消融，阿瑟在瞬間之間，就體會到了隆冬到初春。
他學著伊萊亞斯的樣子，摸了摸娜娜莉的小呆毛。
阿瑟：“我不會沉睡，你如果想的話，我以後也可以陪著你。”
一個人類的壽命，並不長久。
娜娜莉像小狗崽一樣，拱了拱阿瑟的手心，唔了一聲。
兩人聊了很多，可也不過才過去一個沙漏的時間。
阿瑟把娜娜莉送回房間，見她拿小帕子，仔仔細細擦乾淨小臉。
直到將小臉擦的粉紅，自認為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她還往臉上抹了清甜的桃心莓味膏膏，整隻就是枚小桃心莓。
桃心莓膏膏，還是爸爸聽說貴族小小姐都要嬌養，問了她喜歡的味道，然後親自做的。
收拾的漂漂亮亮，娜娜莉才去找爸爸。
除了在法則空間裡的事，伊萊亞斯不知道，對其他的光明神無所不知。
在娜娜莉來之前，神就已經著手在安排。
等娜娜莉過來，位於神國的光明神本尊，已經開始在編織小娜娜的未來。
然而，娜娜莉找爸爸，卻不是為了這個。
她爬到沙發上，擠進爸爸懷裡，小胳膊努力去摟爸爸的腰。
娜娜莉說：“爸爸，娜娜想要隻小寵物，它要長的像兔子，又像小豬豬，有翅膀和蓬鬆的大尾巴。”
她說完，就眼睛亮亮地望著伊萊亞斯：“爸爸，你給娜娜造一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