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愫有點愧疚,她也不知道他會在這裡傻等。
“對不起啊……”
“你一晚上要說多少個對不起?”池煜川笑,聲音放得很輕:“我不介意,也是我自己要等的,和你沒關係。”
“我去做飯。”
“我幫你。”話剛說完,她猛地站起來,突然大腦充血,眩暈感襲來,眼前密密麻麻布著黑點,有一瞬間什麼也看不到。
接著她的身體往後一倒,落到的是一個結實的臂彎裡。
她這時候無暇顧及兩人之間是不是曖昧,她的眩暈感還沒緩過勁來,緊緊閉著眼睛靠在他懷裡。
約摸幾十秒後,終於能看清東西了,她站直了身子:“謝謝,突然腦充血了。”
池煜川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去檢查過沒有?”
粟愫搖頭:“不用檢查,隻是有點低血糖而已,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你……”他的擔憂藏不住,“不要逞能。”
其實還有很多想問,比如你今晚到底經曆了什麼?你今晚為什麼要哭?是不是受委屈了?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
但他沒說,因為沒有立場。
“我沒有啊,低血糖很多人都有的。我隻是沒吃晚飯所以才這樣,吃完了就好了。”
“那我現在就去做飯。”
粟愫覺得自己渾身又黏又臟,叫住他:“可不可以先讓我洗個澡,你可以先吃。”
她要不是實在受不了自己臟兮兮的,也不會提出這種要求。
池煜川帶她去的是自己的浴室,因為客房浴室什麼都沒有。他把毛巾遞
給她:“你有事就叫我,需不需要先穿我的衣服?”
粟愫搖搖頭,今晚已經很麻煩他了,再穿他的衣服豈不是有點得寸進尺?
浴室門關上後,粟愫打開了淋浴,全身上下仔仔細細洗過就算是和這一段惡心的經曆告彆了,她再也不會和楊司珩有任何聯係。
衝洗完,擦乾身體,她伸手去拿放在一旁毛巾架上的衣服。
剛穿好內褲,她從褲子和衣服中間抽出內衣,不知道是哪根帶子和衣服掛住了,隻是輕輕一拿,內衣倒是抽出來了,衣服和褲子全部落在了還沒乾透的浴室地麵上。
她動作迅速,把衣服和褲子拿起來,想要亡羊補牢,卻為時已晚,濕得根本沒法穿。
她蹲在地上暗自罵自己愚蠢,罵了足足有好幾分鐘,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她穿好內衣躲在門後,門隻開了一條很小的縫。
“池煜川……”沒人應,“池煜川。”還是沒人應。
她都不好意思再叫了,準備關門自己想辦法的時候,池煜川腳步近了,隻走到臥室房門口,聲音透過空曠的房間傳入浴室:“怎麼了?”
“那個……你可不可以……借你的衣服給我穿一下,我的衣服剛剛掉地上全濕了,我不是故意的。”
池煜川嘴角勾起,壓不住。
“不用說對不起,你把門關好,我進來了。”
他聽見落鎖,接著一道清亮帶著歉意的女聲:“好了。”
池煜川進了門,明明浴室那邊的門關得好好的,他也目不斜視,沒敢往那邊多望一眼,轉身進了衣帽間。
他偶爾會從宿舍帶幾件衣服過來,所以衣服倒是不缺的。
隻不過挑起來就有些費勁了,他的衣服對她而言都有些大。
最後選了一條運動褲和T恤往浴室那邊走,叩響門。
門輕輕打開,有一截細白的手臂伸出來,不得章法地在空中亂摸。
他晃神看著那截手臂,遞衣服的手往後縮了縮。
光線交織,她的手指細長而纖柔,大抵是一直沒碰到衣物,她有些懊惱地把手蜷了起來,僵在空中。
“池煜川,在哪兒啊?”
池煜川回神,暗罵了自己一句。
說了句:“抱歉。”把衣服遞到她手上。
粟愫拿了衣服關好門,問他:“為什麼道歉?”
“衣服沒找到適合你穿的,可能有點大,你自己調整一下,褲子有抽繩可能好點。我下去煮麵了。”
他腳步聲漸遠,粟愫才拿起他的衣服往身上套。
衣服很大,她往上卷了卷袖子,褲子抽繩拉到最緊,褲腿也卷了好幾下。
鏡子前,她覺得自己有些滑稽。眼睛腫得雙眼皮都變得很淺,左邊臉用手輕輕觸碰還有些隱隱作痛。
洗澡的時候她檢查了一下後腰,好大一片青紫色。
她吹乾頭發,定了定神,吐出一口氣,往樓下走。
池煜川正好盛了兩碗麵放到吧台上,見粟愫下來了,他有一瞬間的愣神。
“怎麼了?”粟愫拉著衣角有些不自然。
“沒事,快來吃。”
粟愫過去坐下,他煮的是掛麵,裡麵放了番茄和青菜,還煎了荷包蛋,湯底是暖暖的黃色,泛著白,看著就很鮮。
“看起來很好吃。”粟愫誇他。
“我平時不怎麼過來,所以這裡沒什麼吃的,這麼晚了,超市也隻有這些。你先吃吃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粟愫試了一口,倒是很符合她的口味,帶著一點西紅柿的酸,卻又不過度,很好吃。
她不吝嗇誇他,池煜川說:“那你下次再來吃。”
粟愫倒是晃了一下神,還能有下次嗎?這次已經是意外了,總不會次次都是意外。
他坐在粟愫對麵,兩個人吃飯挨得很近。等吃完,他把碗收好,從冰箱裡拿出一個冰袋用毛巾包好遞給她。
粟愫愣愣接住。
“其實今天一直想問的,你這裡是怎麼了?”池煜川指了指自己的左臉。
粟愫下意識摸了摸被打的那半張臉。
“哦,走路滑,撞到的。”
她不願意說,他就不多問。
隻說:“那下次走路要小心一點,受傷了家裡人看到得多傷心。”
粟愫的情緒一直隱藏得很好,直到他說了這句話。酸意是一下子衝上鼻腔的,淚意也是即刻湧上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這一瞬間。
眼淚一旦決堤就有些收不住,池煜川肉眼可見的變得慌張了。
他抽了好幾張紙遞給粟愫,在粟愫身邊站著手足無措。想要上手拍拍她的背脊,又覺得不行,這樣不太好,他那一雙手無處安放,在空氣中自導自演了一出啞劇。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是不是?不是故意的,你彆放心上,你打我好了。”他坐到她身旁,低聲哄著。
粟愫雙眼含淚,水霧之中看到他神情帶著歉意,擺了擺手,哽咽著
說:“不怪你,是我的問題。”
她回答得這麼冷靜,他反而更害怕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越發的和她離得近,拿紙巾給她擦眼淚。
好不容易停歇了會兒,他又問出心中猜想:“今天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我給你出氣好不好?”
粟愫抽抽噎噎,點了點頭又搖頭:“我已經處理好了,以後不會了。”
以後不會哭了還是以後不會被欺負了?他心裡有疑問,卻更加心疼。
他擦掉她掛在下巴上的淚,柔聲稱讚:“這麼厲害嗎?”
粟愫對上他的眼,心中有千千結,好一會兒才問:“池煜川,你對每個女生都這麼好嗎?”
池煜川一愣,反問她:“你覺得呢?”
粟愫揉了揉眼:“我不知道。”
“其實……”
“你不用說,我隨便問的。”粟愫及時製止住他,她還不如什麼都不要知道。
可她這樣子,紅通通一雙眼,眼睫上都還掛著淚,帶著哽咽的可憐聲音,任是誰都要心軟。
粟愫把眼淚擦乾,還沒等池煜川說話,便說:“我沒事了。”
她拿起桌角的冰毛巾,敷在臉頰上,暗自懊悔問出那句話。其實現在能和他做朋友,她已經很開心,很滿足了。
“真的沒事了?”
“嗯嗯。”她點了兩下頭,沒再抬起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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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煜川找了間客房,拿了新的床上四件套,房間許久沒有人打掃,他進去都能感覺一層灰,這裡不適合粟愫睡覺。
他簡單清掃,和粟愫商量讓她睡他房間,自己睡客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