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月1日,諸事不宜。
從早上睜眼的那瞬間,陸寄淮就隱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刷牙發現牙膏用完了,洗臉時竟然斷水了,就連吃早餐時的煎蛋蛋黃都是破了的。
他第一次有點後悔住學校宿舍,而不是住在學校旁邊的大平層裡。
但這後悔隻出現了0.1秒。
因為男生與女生的宿舍離得很近,每次回男宿都會經過女宿,每天晚上晚自習前,他知道初櫻都會去水房打水,他也每天掐著時間去打水。
但她從來不回頭看,十次裡最多兩次會發現他也正在打水。
很多次他看著她疲憊的樣子都想上前替她拎水,但每每看到她排斥又警惕的眼神,為了避免她更討厭自己,隻好作罷。
陸寄淮揉了揉頭發,心裡煩躁,臉上的神色不太好看,但想想一會兒在圖書館就會見到初櫻,他的心情又好了一點。
隨便拿了幾本書幾張卷子,他往圖書館的方向去。
初櫻每個周末都不會回家,這一次開學後的第一個長假也同樣留在了學校。
她喜歡去圖書館,那裡窗明幾淨,適合學習。
走到一半,陸寄淮看到侯麒山吊兒郎當走過來,他見到他就興奮得不行,幾步跑過來,“淮哥!我去你家,溫姨說你沒回家,你不會是要去圖書館吧?彆了吧!咱們有個野營活動,就等你呢!”
“不去。”他冷淡拒絕,拂開侯麒山的手就要往圖書館裡去。
侯麒山卻是個煩人精,高壯的身體衝撞過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淮哥,彆啊,你不去還有什麼意思,那些女生百分之九十都衝著你去的,我都跟她們說你會去了!”
“不去。”他煩得眉頭都緊皺起來。
那百分之九十裡又沒有他想見的人。
“哎,淮哥去嘛,去嘛!”
侯麒山那麼大的個子還對著他撒嬌,陸寄淮快惡心死,冷冷掃了他一眼,直接進了圖書館。
初櫻喜歡陽光,即便十月的天還有些悶熱,她來圖書館一定也會選擇有點陽光的窗邊。
但陸寄淮視線往一樓大廳靠窗的那邊掃了一眼,沒看到初櫻。
很奇怪,這個時間,初櫻應該已經在圖書館裡。
但今天,她不在。
陸寄淮心裡有些煩躁,又根本捉不到初櫻的蹤跡。
他能解得出初櫻不會的數學題,卻根本解不會她這道題。
“淮哥,你就去嘛,你看連初櫻這種周末不回家待在圖書館裡的乖乖女也去了這個野營,你有什麼理由不去啊?”侯麒山還在旁邊叨叨個不停。
陸寄淮找尋的視線忽然一頓,偏頭朝他看過去,“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了?我說像是初櫻那樣的乖乖女都去了,你沒理由不去啊!”侯麒山被冷不丁瞪了一眼,嘴很快地又趕緊重複了一遍。
陸寄淮根本沒想到初櫻會去什麼野營。
她平時很安靜,安靜地學習,課間也隻和前後左右的同學說話,笑起來時嘴角有個單邊的梨渦,甜甜的,有些靦腆,她英語好,平時有人問她題目她都會耐心回答。
但他十分清楚,找初櫻問問題的十個男生裡起碼有九個都對她彆有心思。
她雖然低調又安靜,但實在漂亮。
漂亮的女孩子十分清楚自己的外貌會給自己及帶來什麼危險,所以,她很少參加集體活動。
陸寄淮敏銳地察覺出來這事有些不對勁。
但他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知道了,我去。”他聽到自己這麼說。
並特地回了一趟學校外麵的公寓,把單反拿了。
侯麒山立刻興奮起來,拿起手機就開始挨個打電話通知,語氣裡多少有點炫耀的意思。
陸寄淮覺得無趣,卻又有些期待見到初櫻。
野營的地方是在一處農家樂,那兒辦得挺好,環境很好,一些自給自足的材料也齊全,還能自己摘瓜摘菜,炒菜燒烤。
到了地方後,他往人群裡一掃,即便今天來了很多女生,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穿著洗的發白的樸素白T和牛仔短褲的初櫻。
她和往常一樣,簡單得紮了個馬尾,其他女生的發圈都是帶一些配飾的,但她就是簡簡單單的黑色發圈。
她此刻正站在一隻簡陋的土灶鍋旁,略帶好奇地觀察著,似乎躍躍欲試。
陸寄淮覺得自己的目光根本無法從初櫻身上移開,他假裝調試單反,偷偷快速拍了幾張照片。
他偏頭問侯麒山:“他們打算做什麼?”
他沒有問得那麼清楚,但侯麒山這人話多,一說話就把接下來的安排都說了個清楚。
“一會兒大家自己做飯吃,不會做飯的擇菜洗菜,會做飯的就做飯,那邊還有一片魚塘和放養小龍蝦的溝,下午可以釣魚釣龍蝦,晚上辦個燒烤!晚上就夜宿在這邊,有帳篷,也可以住房間裡。”
陸寄淮聽完沒吭聲,他抬腿往初櫻那邊走過去,本想與她搭話,問她會不會做飯,卻看到有個男生比他先走了過去。
初櫻仰起頭看那個男生,神色靦腆,他們不知說了什麼,她的臉上竟然有幾分害羞。
陸寄淮看著那場景,整個人都仿佛墜了下去,心情凝結成冰。
“淮哥,你怎麼了?忽然臉色差成這樣,旁邊那幾個女生本來想找你搭訕都被你嚇跑了。”侯麒山在旁邊碎碎念。
陸寄淮麵無表情問他:“那個在灶台旁的男的是誰?”
侯麒山疑惑地往那裡掃了一眼,那土灶台旁就站了初櫻和另一個男生,他一眼就認出來了,笑著說:“淮哥,你怎麼連盛青聞都不知道啊?他不是你們隔壁班的嗎?好像是個學霸,不過再學霸肯定也沒淮哥你成績好!”
盛青聞?
陸寄淮皺緊了眉頭,又盯著那邊看了幾眼。
“走,淮哥,我們摘菜去,這農家樂,有點意思的!”侯麒山又拖著他走。
他根本不想走。
但因為侯麒山去的方向會路過土灶台,也就跟著走過去了。
路過那兒時,他聽到初櫻有些羞澀的聲音:“你也會做飯啊?其他人好像都不怎麼會做,他們讓我一會兒掌勺呢。”
那姓盛的臉上露出溫和斯文的笑,回答道:“隻要我在家,基本都是我做飯的,一會兒我們可以一起。”
那是第一次,他後悔自己沒有學做菜。
現在臨時學也來不及了。
“你辨認得出哪些菜長得好可以吃嗎?”陸寄淮忽然偏頭問侯麒山。
侯麒山直接被問懵了,“這我哪懂,不過沒關係,找個懂的不就行了!”他轉頭就看到初櫻和盛青聞站在那兒,本著和初櫻更熟的原因,他直接衝著初櫻嚷嚷:“初櫻,我們不懂什麼菜好,你陪我們去摘菜行不行啊?你會做飯肯定懂菜吧?”
陸寄淮狀似無意地朝著初櫻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