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爭端(1 / 2)

想到自家弟弟,顧舒容不由得歎息一聲,說道:“我家阿遠,也是個倔驢。我一邊盼著他中舉做官,一邊又擔心他倔脾氣發作,到時候得罪人,遭小人惦記。”

顧亭遠很倔,外人不知道,隻覺他溫和好性兒。但顧舒容撫養他長大,很知道他心裡有多倔,拿定主意的事,從來不聽人勸。

說完,她又後悔了,寶音會不會嫌棄阿遠這一點啊?

“他很倔嗎?”陳寶音聽到這裡,不禁好奇起來,瞧了一眼低頭分線的蘭蘭,她湊過去小聲問:“有多倔啊?”

真是好奇呢。那人,混不正經的,厚臉皮,人模人樣的,居然也會犯倔嗎?好奇壓過羞意,她忍著臉頰熏熱,眨巴著眼睛盯著顧舒容。

顧舒容被她問起,頓時支吾起來,但話題是她引起的,倒不好一句也不說,因此道:“他小的時候,那年十三四歲吧,有人弄破了他的書,他十分生氣,飯也不吃,覺也不睡,非要把書修好。”

“哦。”陳寶音眼睛閃閃發亮,仿佛見到了少年時的顧亭遠,“那後來呢?弄破他書的那人呢?”

顧舒容好笑道:“阿遠不肯再跟他來往,那人怎麼討饒服軟都不行,還是後來賭氣說了句‘我再也不碰你的書了還不行嗎’,阿遠才肯跟他說話,說‘你不僅不能碰我的書,任何人的書你都要尊敬’。那人答應,他才又跟他玩了。”

“哇。”陳寶音聽得有趣,拉著顧舒容又道:“還有呢?顧姐姐,你再講一個。”

顧舒容絞儘腦汁,回想弟弟既倔強又不會太招人討厭的事,慢慢又說道:“還有一回,我帶他去彆人家做客,那家裡有人愛開玩笑,就逗了逗他,喊他吃白食的。他生氣了,一口飯也不肯吃,一口水也不肯喝,連……連茅廁都不肯上人家的,站在院子外頭,一直到走。”

想到這件事,顧舒容又好笑又心疼。那不是彆人家,是她乾爹乾娘家,那會兒還是她未來的婆家,叫他們姐弟去吃飯。逗顧亭遠的,是乾娘的親戚,那天乾爹乾娘不止叫了他們去吃飯。

“後來那人給他賠罪,說是開玩笑的,讓他進去吃,他也不肯了。”顧舒容歎息道,“後來我們再去吃飯,他一定要帶上自己那份乾糧。”

陳寶音聽得怔怔的,不由得掐住了手心。不知為何,她竟然很懂那時的顧亭遠。因為,若是換了她,怕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來。

“他現在懂事了,很少犯倔了。”顧舒容怕她不喜歡,忙道。

陳寶音抿抿唇,搖搖頭。

倔又怎麼啦?她也倔,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在家閒著也是閒著,過了元宵節才開課,陳寶音隔兩日便去顧家坐一坐。

顧家就兩間茅草屋,緊挨著,她進進出出的,難免會碰見顧亭遠。或者說,顧亭遠就是不老實,一定要出來跟她碰個麵。

好在他還算規矩,每次隻是拱手施禮,最多看著她笑一笑。

“哎喲!客氣什麼呀!”婦人誇張的說話聲從茅草屋裡傳來,陳寶音眉頭挑了一下,走到屋門外頭,喊道:“顧姐姐。”

沒多會兒,顧舒容出來了,看著神情有些狼狽:“寶音,蘭蘭,你們來了。”

緊接著,一個大嬸從裡麵走出來,身後跟著一個白淨俊俏的姑娘。

瞅見陳寶音,大嬸笑得熱情:“哎喲,寶丫兒也來了?”

“嬸子。”陳寶音笑著叫道。

她身後,那個白淨俊俏的姑娘,臉上微微泛紅,扯了扯她,小聲道:“娘。”

大嬸拍開她的手,走過來拉住陳寶音的手,說道:“寶丫兒啊,來找小容說話啊?正好,我家青青也在,你們一起說話啊。”

叫青青的姑娘臉更紅了,又扯她:“娘!”

“寶丫兒識字,教教我們青青。”大嬸再次拍開閨女的手,笑著對陳寶音說道:“我家青青啊,雖然長得好看,心眼也好,就是不識字,也不懂得什麼千金小姐的規矩派頭,寶丫兒教教她。”

陳寶音臉上還掛著微笑,顧舒容已經尷尬得不知怎麼好了。

“我教人,不白教。”陳寶音微笑著道。

大嬸愣了一下,“嗨”了一聲,說道:“侯府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像我們青青,鄉裡鄉親的,就從來不會張口閉口都是錢。”

說話時,她餘光往顧亭遠住的那間屋裡瞄。

再看青青紅著臉的樣子,陳寶音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青青是好姑娘。”她笑道。

青青臉上羞得不行,都不敢抬頭,小聲道:“你更好。”

“啥呀,就漲彆人威風滅自己誌氣?”大嬸回頭訓斥她,“你哪兒不如人了?是長得不如人,還是親爹娘不如人?你能乾著呢,做飯洗衣家務裡裡外外一把操持,村裡姑娘誰比你能乾?你也就是吃了不識字的虧。”

“但不識字咋了?那識字兒的還沒你能乾呢!”大嬸說著,轉身看向陳寶音,笑道:“是吧,寶丫兒?我聽說你的衣裳一直是你嫂子洗。你不會洗衣裳,是不?”

這是踩著她捧自己閨女呢。

換成從前,如果有人嘲笑她這也不會那也不會,陳寶音一通嘲諷就過去了,非氣得對方臉色發青,扭頭就走不可。

但回到陳家村後,許是日子太舒坦了,她懶散了許多,不愛與人動口角了。因此隻是笑笑,說道:“嬸子什麼都知道啊。”

少女生得明豔動人,那是村裡獨一份兒的出挑,誰也不敢說比陳寶丫兒生得好。她微微笑著,不急不躁的樣子,更顯得彆人無理取鬨一樣。

嬸子嘴唇動了動,說道:“到底是侯府出來的,就是好性兒。我家青青就不同了,那是直腸子,實心眼,有什麼說什麼的,最叫人安心不過了。”

這一回陳寶音不笑了,臉色沉下來。

她從前最討厭彆人說她沒心眼,現在更討厭彆人說她心眼多!

大過年的,她不想跟人吵吵,還成心機深沉了?

“直腸子我也會,嬸子喜歡人直腸子?那我可就有話直說了,滿村都知道顧家與我家議親呢,您這是做什麼呢?”她不客氣地道。

大嬸“哎喲”了一聲,說道:“寶丫兒,可不是嬸子說你,這話也是你一個姑娘說得的?”

顧舒容已經急得不行了,張口要說什麼,陳寶音把她按住了,迎著大嬸的視線道:“誰讓我沒有一個帶著閨女截彆人親事的娘呢?可不就得我自己上?”

杜金花再凶,可她要臉,不會截彆人的親事,還當著人家的麵!

“咋了?咋了?”大嬸不顧閨女的拉扯,拔高聲音,“你們又沒應下!顧家提親幾次了?我當你們不願意呢!你們都不願意,還不許彆人——”

她話沒說完,青青已經羞得聽不下去,捂著臉跑了。

“你跑啥!”大嬸沒好氣地道,在追閨女跟留下來之間,她選了留下來,瞪著陳寶音道:“嬸子不欺負人,今兒就問你一句,你應顧家這門親不?你如果應,嬸子以後再不來了。你不應,那就管不著彆人!”

說話時,她眼裡閃動著得色。陳寶丫兒,再伶俐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臉皮薄著呢!她敢說應下?都不用明兒,今天就把她厚臉皮的事傳得滿村都是,叫她做不了人!

她若不應?嘿,顧秀才就是她女婿了!想到這裡,大嬸得意極了。

這麼好的親事,當然要搶啊!

機會都是人爭取來的,天上不會掉金子。再說,就算掉下來,那也得人彎腰去撿不是?

搬來村裡的顧亭遠,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好女婿,大嬸才不管什麼道德臉皮,搶到手的才是實惠,她閨女就要嫁給顧秀才!

這點小伎倆,陳寶音一眼就看透了。她理也不理,扭頭就走。

“陳寶丫,你彆走!”大嬸追上來拉她。

蘭蘭氣得不行,她八歲了,很多事情能聽懂了,平時隻是裝不懂而已,這會兒狠狠瞪大嬸,用力推她一把:“彆欺負我姑姑!等我回家告訴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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