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晉若是她已退婚的未婚夫。幼年時,兩方長輩做主,為兩人定下婚約。後來,方晉若進京趕考,多年未回,未有音訊,阿遠勸她退婚。
顧舒容不後悔退婚,哪怕退婚後煩擾不斷,為她說的親事還不如方晉若,顧舒容也不後悔。
“是我。”顧舒容不再掩飾自己的驚訝與意外,微微打量他,“你住在此處?”
這些年來,多虧乾爹乾娘庇護,她和阿遠才能平平安安長大。方晉若對不起她,但乾爹乾娘沒有。
就當是看在乾爹乾娘的份上。
“是。”方晉若點頭,他租了好友的院子,居住在此處。麵上笑容更甚,走出門來,“你來京城了?是來尋我?爹娘也來了嗎?”
顧舒容表情古怪。想起乾爹乾娘麵對她時尷尬羞愧的臉,忍不住道:“怎麼?你想我們?”
“你這是什麼話?自然是想的。”方晉若道。
顧舒容更加譏諷了:“既如此,為何多年不歸,亦無書信?”從他背上行囊離家,到現在已有十一年。他從不曾回去過,也沒有使人捎過隻字片語,乾爹乾娘很擔心他,她亦日夜為他擔憂過。
似是被她眼中譏諷刺痛,方晉若怔怔,隨即長歎一聲:“你不懂。”唏噓搖頭,好似有無儘酸楚與難言之隱。
顧舒容想說,你欠債了?撞到頭不識字了?還是彆的什麼,能讓你枉顧孝道、對未婚妻的責任?
但兩人已經退婚,說這個已經沒意思。她退後一步,淡淡道:“乾爹乾娘很記掛你,有工夫還是回去看看吧。”轉身欲走,又拋出一句,“我們已經退婚了。”
一句“乾爹乾娘”,讓方晉若愣住了。緊接著聽到退婚二字,忙上前:“怎麼回事?為何會退婚?”
顧舒容不想跟他糾纏,但看他一副不知情、緊張的模樣,不禁一股怨怒從心底升起:“你有臉問我為何會退婚?方晉若,你走了多少年?你多大了?我多大了?你不想娶我,為何不早說?”
她今年二十七了!
足以當人祖母的年紀了!
誰見了她,不要在心裡笑話一番?平頭正臉的姑娘,好手好腳,做事麻利,為何一把年紀沒嫁人?他知道彆人背地裡怎麼說她嗎?
最叫人怨恨的是,若他早些年退婚,她還好找婆家,如今已經兒女繞膝。但事實呢?
“我,我沒想過退親。”方晉若怔怔的,看著她臉上滑落的淚珠,終於明白什麼似的,“對不住!是我疏忽了!”
他懊惱不已,慌忙解釋:“我沒想過退親,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隻顧著自己,疏忽了你。我這就回家,咱們成親。”
事已至此,他已經明白她口中的“乾爹乾娘”是誰了。他爹娘都是老實厚道之人,他對不住顧舒容,爹娘一定心裡過意不去。會退婚,認她當乾女兒,也在情理之中。
“呸!”顧舒容擦掉眼淚,狠狠唾棄,“滾吧!以後見麵就當不認識!”
看在乾爹乾娘的麵上,她今日沒捶他一頓。
但僅止於此了。
回到家時,眼圈已經不紅了,陳寶音沒發現她的異樣,顧舒容也沒提那個掃興的人。
吃過飯後,兩人開始研究發式,明日梳個什麼樣的頭發,才顯得她光彩照人?
陳寶音如今已經不是侯府小姐,但輸人不輸陣,讓她灰頭土臉、謙卑謹慎的赴會,必不可能。
*
“我走了。”吃過早飯,顧亭遠就要去上差了。
陳寶音起身,沒有送他,而是往屋裡去:“嗯,去吧。”她要梳頭、換衣服了。等一會兒,江妙雲會差人來接她。
顧亭遠卻跟著她往裡走:“幾時散席?”
“不知。”陳寶音說,她猜江妙雲會留她用飯。但萬一鬨起來了她提前回,也不是沒可能。
顧亭遠點點頭,沒說什麼,走了。
顧舒容很快過來,幫她梳妝。
陳寶音今日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裙子,頭發挽成婦人發髻,烏黑油亮的發間簪了一根珍珠發簪。
她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要怎麼打扮呢?統共就這些衣飾。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彆人的一件。
而當江妙雲的馬車來接時,陳寶音看到接她的丫鬟穿著鮮豔的綢緞衣裙,耳朵上墜著玉珠,手指上戴了幾隻寶石戒指,神情頓時淡了下來。
一個丫鬟,穿戴得比她好。
但她的下巴揚得更高了。江妙雲想看她嫉憤、狼狽,她偏不給她看。
馬車駛進江家時,順順利利。
但抵達後,陳寶音便被冷落在花廳了:“我家小姐請顧夫人稍等片刻。”
江妙雲要梳妝打扮,她有好幾匣子的首飾可以挑選,有幾十套衣裙可以搭配,一個時辰都不夠。
陳寶音早猜到會如此,她坐在花廳裡,獨自一人,垂眼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