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製品(1 / 2)

“變回男人的感覺非常好,尤其是,當你的男友目前還是個女人的時候。嘖,光是想想和他的相遇,我都感到快樂加倍。”林槐感歎道,“不過為什麼,我感覺……”

他捉起一縷垂在自己胸前的半長不短的頭發:“我的頭發,有點長?怎麼,這是你為了賠償剛才弄掉我的所有頭發而給我帶來的開業大酬賓活動嗎?”

“哼!”木偶冷笑著哼了一聲,它像是終於抵達了自己熟悉的領域似的,即使正用雙手以爬向前方,也再次記吃不記打地得意洋洋起來,“你都死過一次了,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

林槐對它和善地微笑:“再廢話,我也可以免費讓你體驗一次死亡的滋味。”

木偶:……

“……那是因為,貪婪棋盤隻抽取人的靈魂。”木偶不情不願地給出了正確答案,“你的靈體是什麼樣的,在棋盤裡,你就是什麼樣的——當然,基於整場遊戲的特性,最開始,你是以女性的形象而存在的……”

林槐大致明白了:“所以我現在所展現的,是我原本的模樣?”

“是的,不過我沒想到……原來這具身體不是你的啊?你的靈魂和你的身體,完全是兩個模樣嘛!搞半天,你居然是個奪了舍的煞,難怪這麼變態……”木偶咕噥著,“我最開始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到,還以為那股陰氣煞氣是你兌換來的某種特殊能力。都怪你這具奇怪的身體,居然一點其他靈魂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

“靈魂存在過的痕跡?”林槐愣了一下,咂摸著這個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沒有靈魂存在過的痕跡?”

見木偶不肯說話,林槐低低一笑,把木偶放在地上,用手拍了拍他的腦袋,誘哄道:“小朋友,不要記仇嘛……”

“彆叫我小朋友!”木偶咬牙切齒,“我可大了!”

林槐從善如流:“好好好,大朋友。”

“……一般來講,一個人類的靈魂,和一具人類的身體,是一一對應的。換言之,一個人類的靈魂在出生的時候必然依托於一具人類的身體,一個人類的身體在誕生之時,也會附著靈魂。這是一種絕無僅有的雙向聯係,它是刻入靈魂、深入骨髓裡的,這世上沒有比它們之間聯係更緊密的事物。即使身體的主人死亡,身體裡也會留下這個人的痕跡,就像是……”

“就像是?”林槐若有所思道,“就像是掉了漆的二手房?又或者曾經存在過的靈魂,就像是鞋子裡掉不乾淨的沙礫?”

木偶:……

一切恐怖詭異的氣氛因林槐這句話而消弭於無形間。木偶頓了頓,用力道:“可你的這雙鞋,太合腳了,實在是太合腳了。它就像是全新的、為你量身定做的一樣,我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奪舍的痕跡,要不是因此……”

我才不會這麼倒黴被你活捉。木偶在心裡默默吐槽著。

林槐:“有可能是我的打掃能力太強了,一鍵清空,水平遠超自如保潔。”

木偶:“這不可能,我說過,沙礫一定會存在!一般來講,鬼物帶著被奪舍的身體,會表現得相當詭異。那是來自兩方的互相抗拒,因此你會看見人在被奪舍之後,嘴歪眼斜、走路不穩。甚至有時候鬼物隻是想嘗試翻個白眼,卻一不小心把整個眼珠子都翻了過去——”

林槐對此深有同感:“是啊,剛剛得到這具身體時,我也隻是想交個朋友,對人笑一笑,沒想到一不小心笑得太用力,整張嘴都因此裂開到耳根了……”

木偶:“……等等,你是欺負我沒當過鬼隻當過惡靈嗎?!裂開到耳根的笑,怎麼看都是故意的吧!”

林槐攤開手:“我隻是想加速一下友情,信不信隨你。”

木偶:……

“在厲鬼排斥身體時,身體也會排斥厲鬼。想要融合好卻又不損傷身體,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失去所有的能力,成為真真正正的人類,甚至由於兩者不斷粗糲磨合著的副作用,最終形成的人還會比普通人更虛弱一些,就像……”

“就像安嘉和和比利王的婚姻?”

“就像安嘉和……等等,比利王是誰??”

林槐回答:“比利王是一名戰鬥高手,安嘉和也是。”

木偶深以為然,興高采烈,且學到了一個新的修辭方式:“對,就像比利王和安嘉和那樣!”

林槐看著重複著這個修辭的木偶,和它默默地擊了一下掌。

“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林槐若有所思道,“假如這具身體原本屬於另一個人,我如今應該是‘林槐序冷月葬詩魂’,而不是‘林槐序倒拔垂楊柳’?所以……”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所得到的這具身體,原本就是沒有靈魂的!”

原本平靜的黑白棋盤麵晃了晃,然後又晃了晃。林槐端立於棋盤之上,他捂著腦袋,眼前不斷出現光怪陸離的場景。

他仿佛看見了一具身體——一具沒有靈魂、沒有感情、隻是維持著最基本的生理活動的身體,在日記上,麻木而機械地寫下了一段毫無意義的文字。

這是一個深夜——悄無聲息。宿舍裡的所有人都在沉睡,幾乎不正常地沉睡著。無論是會熬夜看綜藝的邵瑋、會通宵打遊戲的路錦、還是會躺在床上背單詞的譚熙若……

他們一個都沒有醒來。

他順著樓梯,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宿舍。宿舍門口,屬於阿姨的門房枯燥地亮著,白亮亮,明晃晃。每夜都會在大門上鎖之前坐在窗口前、中氣十足地訓斥著晚歸的學生的阿姨,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具身體走出宿舍樓,沒有弄出一絲動靜,路上沒有遇見一個人。

大樓樓下的門衛室裡還亮著燈,隱約可以看見保安的身影。身體越過門衛室,旁若無人地按下電梯,上了樓。

紅色的數字一個個跳躍。最終,停在上了鎖的天台。

天台門被打開,其上嗚嗚地吹著風,前麵,就是空蕩蕩沒有遮擋的樓沿。

“他”從樓沿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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