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在遠處看了一會兒林槐,他懷著“你怎麼穿成這樣”的內心,很是盯了他一會兒。
他麵無表情地這樣盯著。巡捕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然後道:“你……要不要給他換身衣服。”
“不用了。”楚天舒沉默了一會兒,飛快地答道,“我們答應過彼此。”
巡捕:?
楚天舒:“我們不會乾涉彼此的行動。”
說完,他將雙手插進兜裡,維持著麵無表情的神情離開了。巡捕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後,很快就看見楚天舒頭頂上翹起的一根毛,和他忍不住的哼歌聲。
巡捕:???
……怎、怎麼回事,這人看見自己的弟弟……妹妹……哦,弟妹,穿成這個樣子,怎麼這麼高興??
巡捕以詭異的眼光看了一眼楚天舒的衣著,讓他心態更加詭異的是,楚天舒自己的穿著,相當正常。
……
“這不科學,這非常的不科學。”林槐坐在僻靜處的一尊蠟像下,虛著眼道,“我穿著這身衣服,一個下午,竟然沒有人來搭訕……”
男孩坐在他的旁邊,已經學會了他表情,並模仿著虛著眼道:“我覺得沒有人來搭訕,實在是太正常了。”
林槐:……
“直男的心思,真難猜。”他自言自語道,“算了……額?有哪裡下雨了嗎?”
有什麼液體落到了他的眉頭上,林槐用手指一抹……
那是一滴液體,一滴白色的無機液體,一滴融化的蠟,非常適合在晉江出現的液體。
林槐皺著眉頭看著手上的東西,他抬起頭來,所對上的正是那具蠟像——那座蠟像上,一名少女一隻手放在鎖骨前,另一隻手伸向前方。她閉著眼,臉頰上含羞帶俏,神態溫柔而美麗。
而落在他眉心上的那滴蠟,便是從少女身上滴下來的。
蠟像的下方放了許多花,熱情的紅玫瑰,淡雅的矢車菊,潔白的香水百合……似乎是由不同的人,投擲著堆在這裡的。
林槐換了個位置坐下。他晃著兩腿,思索著接下來的行動軌跡。不久之後,有人過來,搬走了那具蠟像。
那個人推著推車,穿著很普通的深藍色製服。林槐打了個哈欠道:“這裡的蠟像,是每
天更換的嗎?”
男孩探了探眼睛過去:“哦,你知道嘛,蠟像這種東西在經受一天的日曬之後很容易就會融化。因此,我們都是白天時將它展示出來,晚上,再將它們藏進冷庫裡,做一些修補的工作,然後第二天再展示出來。”
“那那些花呢?”林槐指著底下的花朵道。
“說起來這也是霧城這裡的一個傳統了。”男孩興奮道,“我們會向自己最心儀的蠟像獻上花朵,這些花朵不僅是對蠟像的求愛,更是對藝術家們的讚賞。”
林槐說:“哦,我大致明白了。”
他最後一次看向那夕陽下的板車。板車上,是那尊蠟像,車前,是那名穿著藍色製服的男人。
遠遠地,借著一絲霞光,林槐看見少女那隻伸出去的手。她的指尖盛著陽光,更多的陽光,則順著那根手指滴落而下……
在那滴落的蠟中,一枚蒼白纖細的指尖,正在顯露!
林槐再次陷入沉思。男孩推了推他,道:“走嗎?天晚了,咱們再在路上走下去,可不安全。再晚一些,那些都市傳說們就要出來了。”
“我在思考一個問題。”林槐道。
男孩:“?什麼問題?”
林槐:“你是否介意堆個雪人?”
男孩:?
林槐:“Doyouwannnamakeasnowman”
……男孩顯然對林槐對他發起的、把他雕進蠟裡的邀請敬謝不敏。
“我是不可能去做那麼變\\態的事的!”男孩尖叫。
林槐誠懇道:“我可以加錢。”
男孩:“加錢也不行!”
林槐:“十倍?”
男孩:“十倍也不行!!”
林槐:“你難道在金錢之外,沒有一點藝術追求嗎?霧城是一個充滿了藝術家的都市,你今年十二歲,應該知道,張愛玲曾經說過,出名要趁早。我相信,在我的幫助下,你一定會成為霧城最優秀的藝術家。”
男孩:“變態!!”
男孩高喊著變態離開了林槐。
“沒想到,我顯然低估了這個副本裡的NPC們的道德水平。既然如此,隻能再做打算了。”在送彆男孩後,林槐歎息道,“想不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金錢也無法打動的人。既然如此,隻能考慮下次用性命來要挾他了。”
林槐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身為一名“受
害者”,此刻已然做出了反派發言。
夜色漸漸深了,楚天舒卻還沒有回來。林槐坐在賓館的床上,晃著腿——早在回來後他便換下了那身辣眼睛的白潔……不,白色而純潔的套裝,並換成了白色的絲綢蕾絲睡衣。
他眼睛在轉過空曠的室內後,最終停在了那枚棕色的皮箱上。
楚天舒將屬於原本的戴維德的一切都放進了這枚皮箱裡,並用密碼鎖上了鎖。閒著也是閒著,林槐向著皮箱的方向爬了過去,拿起了那把鎖。
那是一把密碼鎖,林槐思索了一會兒,輸入了楚天舒的生日。
密碼錯誤。
林槐又思索了一會兒,輸入了自己——屬於“林槐”的身份證上的生日。
密碼錯誤。
林槐:????
林槐此刻的心情堪稱黑人問號了。許久之後,他猶豫了一下,往裡麵輸入了……
楚天瑜的生日。
“嘻嘻,”林槐一邊輸入,一邊青筋暴起著微笑著嘀咕著,“要是能打開,等你回來後,我就殺了你。”
他陰惻惻地笑著,按下了鎖。
密碼錯誤。
林槐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真誠了起來。許久之後,他微笑著用手扳斷了鎖,並打開了箱子。
箱子裡擺放著屬於戴維德的一切——和他之前在路上打劫時所見的一切,似乎並沒有什麼分彆。
那由盒子盛裝的香水還靜靜地躺在箱子中間。不知怎的,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林槐的眼睛,便閃了閃。
如果有人在此刻進來,他便會看見這仿佛帶著歐洲傳統式古典美的畫麵了。穿著白色絲綢睡衣的短發女孩靜靜地盯著一盒如琥珀石一般的香水。她的眼裡,散發著幽幽的光……仿佛某種能蠱惑人心的寶石一般的,幽幽的光。
接著,她拿起了那個瓶子。瓶子在她的手裡,也像一枚寶石。她將瓶蓋擰開,嗅了嗅其中的內容。
那是極為美好的味道。
馥鬱的花香,雨露,草地……總之,是能讓人想到許多美好的氣息。
它的確芬芳,但也隻是芬芳而已了。對於林槐而言,它除了香,便沒有什麼彆的特色,更不要提具有什麼藝術氣息……
不僅如此,這股味道聞到後來,卻多了幾分仿佛血肉一般的
令人惡心與膩煩的氣味。
林槐嗅了一會兒,打了個噴嚏。他打了個哆嗦,把香水又蓋好,放了回去。
箱子裡再沒有彆的什麼東西了。他打算將箱子合上,卻在即將合上箱子的那一刻……
他發現箱子的頂部,有一樣白色的紙片,露了出來。
林槐:?
他抽出白色的紙片,那張紙片隻有明信片大小,出現在其上的,是一張素描。
一隻手的素描。
那是一隻屬於女性的,柔美的手,上麵戴著一枚藍寶石戒指。這隻手的中指處有繭,看起來,這名女子常常通過手來撰寫文字。
林槐短暫地“咦”了一聲,便翻向了下一張。
下一張明信片上的素描,是一段裸/露的腰肢。腰肢的上方似乎是墜著琳琅們的抹胸,下方則是魚尾式的長裙。看起來,這腰肢的主人,是一名跳舞的女郎。
這全新的發現讓林槐微微蹙起了眉頭。在這之前,他並沒有想到這個箱子的暗縫裡,居然還裝著這些明信片。
他一張一張繼續翻下去。再下一張明信片中,是一雙緊繃著的雙足。那雙玉足纏著粉色的絲帶,踮著腳尖,看上去,似乎是一雙屬於芭蕾舞者的腳。
在腳之後,是雙腿。那雙小腿瑩白勻淨,其上綁著一把獵刀,看起來,是屬於某個英姿颯爽的獵戶姑娘。
然後,是脖頸,手臂,鎖骨,嘴唇,耳垂……
林槐將這些照片一張一張地抽出來擺好。這些素描總共有十二張,均是被繪製在一整套的明信片上。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空白的明信片,被放在最深處的位置,林槐也將它擺了出來。
十二張明信片,其上均畫著屬於女性、屬於不同的美麗女性的不同身體部位的素描。十二個部位,分彆是芭蕾舞者的足、獵戶女的小腿、穿著鎧甲的女將軍的大腿、肚皮舞者的腰、女作家的右手、女畫家的左手、農戶姑娘柔軟美麗的手臂、修女戴著銀質十字架的胸口、貴族小姐高傲揚起的下巴與戴著珍珠項鏈的脖頸、交際花嬌豔揚起的嘴唇、精巧的耳垂、高挺的鼻梁……
這些小片的素描極為傳神,即使並沒有標注,林槐也能從這些小小的吉光片羽中,窺探出原本屬於這些部分的擁有者的
風姿。而在這些明信片的背後,還標注著一個個小小的數字。“芭蕾舞者的足”是“1”,“獵戶女的小腿”是“2”……“高挺的鼻梁”,是“12”。
而最後那張空白的明信片的背後,用極細的水筆勾勒著“13”。
它是這些明信片中,唯一空白的一張,上麵卻隱約有凹凸不平的痕跡。林槐看著這張明信片許久,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始在箱子裡翻找起來!
終於,讓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