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2 / 2)

翠紅清脆道:“是!”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彭嬤嬤早起,準備來伺候太後,穿過庭院時,聽見若有若無的抽泣聲。

她皺眉,環顧四周:“誰在那裡?”

那怪滲人的聲響立刻安靜了,半天沒動靜。

彭嬤嬤加重語氣,冷聲道:“出來!”

又過了會兒,從一邊的角落裡,怯怯走出一個麵生的小丫頭,看裝束並非宮女。

這裡是在慈寧宮,這人打扮成這樣,必定是江家五小姐的丫鬟了。

彭嬤嬤神色嚴厲,質問:“為何躲起來哭泣?”

翠紅嚇白了臉,頭都不敢抬起來:“回……回嬤嬤,奴婢挨了姑娘的罵,不敢、不敢留在西殿,就跑了出來。”

彭嬤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江姑娘為何罵你?”

翠紅搖搖頭,怯生生道:“奴婢不敢說。”

彭嬤嬤板起臉:“你若不說,我就帶你去見宛兒姑娘和江姑娘。”

翠紅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跪地磕頭:“求嬤嬤可憐奴婢,千萬彆這麼做……是、是昨天,羅姑娘衝撞了宛兒姑娘,我家姑娘心疼宛兒姑娘,哭鬨著想求太後恩典,讓宛兒姑娘出宮……奴婢覺得這事離譜,勸了幾句,言辭過了,便挨了責罵,是奴婢有錯在先,哭上一場,心裡已經舒坦了。”

彭嬤嬤沉思了會,麵無表情道:“你跟我過來。”

*

羅宛剛醒不久,到處找不見丫鬟雲錦,很是有幾分不滿,一邊由宮女梳發,一邊恨恨道:“這死丫頭,又貪睡偷懶,主子都醒了,奴才還不見蹤影,看我等會不扒下你一層皮——”

正嘀咕著,外麵來人,說慈寧宮的馬嬤嬤來了,請羅姑娘立刻去見太後。

羅宛來不及好好打扮自己,匆匆忙忙出來,一邊走,一邊問馬嬤嬤:“怎麼太後召見,比往日早了些?”

馬嬤嬤看了看她,微笑道:“太後隻見羅姑娘一人。”

羅宛愣了愣,隨即大喜過望,嘴角都不住的向上揚,回首望見宮殿的紅牆琉璃瓦,恍惚看見不久後的將來,她風光入住,成為一宮之主的盛景,到時什麼江雪晴、太後義女,甚至於盛氣淩人的晉陽郡主,還不得畢恭畢敬稱她一聲娘娘?

慈寧宮今早冷冷清清的,太後在偏殿,羅宛進來後,請過安,抬起頭一看,愣住,繼而有些心虛。

地上還跪著一個畏畏縮縮的丫頭,眼睛都哭腫了,瞧著有點麵熟,像江雪晴身邊的那一個。

李太後手執一串念珠,目光瞧不出喜怒,看向羅宛:“聽說,你對花草很有見識……對嗎?”

羅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後的聲音一直是溫和慈祥的,此刻也沒什麼不同,可羅宛就是覺得害怕,仿佛是本能的畏懼。

她勉強笑道:“……略知一二。”

李太後淡淡一笑:“花期有時儘,女人如花,總有成殘花與敗柳的一日……”她撥弄著手中念珠,停頓片刻,語氣更平淡:“這話,哀家聽著怎麼不大舒坦呢。”

羅宛臉色灰敗,雙手微微發顫:“宛兒愚鈍,聽……聽不明白太後的意思。”

李太後點頭,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是啊,你也是宛兒。”

她笑了笑,眼裡有些憐憫,更多的卻是厭惡:“彭嬤嬤。”

彭嬤嬤領命,上前一步,盯著羅宛冷冷道:“羅姑娘,您這一句借花喻人,這儘了花期的女人,不知暗指的是太後娘娘,還是彆宮的太妃太嬪們?”

羅宛心頭一顫,慌忙跪下:“沒有,我絕沒有——”原想說沒這個意思,但這就意味著認下了這句話,於是隻能急切道:“我絕沒有說過這句話,請太後明鑒!”

一直跪著的翠紅突然道:“羅姑娘,您分明說過的,怎好在太後麵前說謊呢?”

羅宛轉頭瞪著她,神色竟顯出幾分猙獰:“是你血口噴人,好端端,為何汙蔑我?難道是受你主子指使的嗎?”

她掉下淚來,膝行上前,在太後跟前磕頭,哭道:“太後娘娘,江姑娘一直瞧我不順眼,剛進宮的第一天,就在眾人麵前奚落我,所有人都看見了,如今又造謠汙蔑,我……我不知道哪裡得罪她了,我是清白的!”

翠紅急道:“您親口說過的話,您都不認了嗎?”

羅宛伏在地上,低聲啜泣:“我說過的自會認,可我沒說過,卻被你潑了一身臟水,你太狠毒!太後娘娘——”她抬起頭,滿臉淚痕:“這小丫頭好歹毒的心腸,背後定然有陰謀,求太後為我作主,叫人好好拷問她一番。”

剛說完,有人冷笑了聲,道:“這丫頭不用拷問,您的丫鬟倒是全招了。”

羅宛猛地回頭,看見王充進來,向太後行禮,而他身後跟著的……是自己的婢女。

雲錦形容憔悴,臉上瞧不出受過折磨,隻一雙眼睛驚懼萬狀,慌慌張張的。

王充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轉向正前方座上的人:“昨晚皇上驚聞宮中有人膽敢對太後不敬,又唯恐會驚擾太後,便命奴才悄悄探查一番,雲錦親口所言,羅姑娘的確言辭僭越,有失身份。”

羅宛腦子裡嗡的一聲,隻覺得天地都塌了下來,早就忘記了身處何地,撲上去揪住雲錦的領子:“你分明知道我是對誰說的,我何曾對太後不敬?我平日裡也沒虧待了你,你就是這般報答我的?!”

雲錦一張臉毫無血色,乾裂的唇蠕動了下:“姑娘,奴婢、奴婢害怕——”

羅宛冷笑,恨毒了眼前這人,揮手便是一巴掌上去,指甲劃破侍女嬌嫩的臉:“害怕你就出賣了我?賤人!”

彭嬤嬤斥道:“住手!”

李太後看著眼前這一幕,依稀覺得熟悉,心中厭惡之感更甚,歎道:“原本說錯一句話,你若知錯,便也罷了。但你這樣的行為舉止,不宜留在宮中。”

她轉過頭:“王公公。”

王充道:“奴才在。”

李太後疲倦道:“叫人即刻帶她出宮,讓其他人都看著,以後萬不可犯這等錯誤。”

*

說是帶出宮,其實是太監和侍衛押著出宮的。

一路上,圍觀的人眾多,許多還是認識的,羅宛羞憤欲死,恨不得把頭埋進土裡,這般任人笑話,以後可怎麼見人。

喜冬和寶兒站在路邊,見人走了過去,喜冬小聲道:“聽說是翠紅在後院哭,叫彭嬤嬤聽見了,才讓太後知道的。”

她看看傻頭傻腦的寶兒,歎氣:“你瞧瞧五小姐的丫鬟,你瞧瞧你!”

寶兒哼了聲:“你又好到哪裡去啦!”

另一邊,鄭瑩瑩搖了搖頭,歎息道:“這就又走一個……”偏過頭,看向一邊的齊婉月,半真半假道:“齊妹妹有太後心疼,哪天我們一個個的都走了,你也是能留下的。”

齊婉月笑了笑,聲音輕輕柔柔:“皇上和太後心疼的都是西殿的妹妹,我算的了什麼呢?”

鄭瑩瑩心中一凜,和齊婉月對視一眼,彼此所想,心照不宣。

西殿那人是個阻礙。

可要對付她,決不能如羅宛這麼蠢笨,必得讓皇上和太後其中一個寒心。

皇上平日裡遙不可及,那麼,剩下的,隻能是……

鄭瑩瑩回過頭,望著慈寧宮的方向,笑意漸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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