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晚上鐘渝在醫院點外賣, 一時腦抽問了梁溫月一聲:“他晚上吃什麼?”

梁溫月歎了口氣,“他現在這個樣子喝口水都困難,怎麼還吃得下東西?”

她隨便點了一些吃的, 又給初初買了粥喂她, 初初坐不住,吃飽就開始鬨,梁溫月連忙放下了餐具,說:“你吃吧,我帶她出去轉轉。格格黨%”

“恩, 把驅蚊藥帶上, 外麵很多蚊子。”

“知道知道。”

她吃完之後護士來查房,出來的時候她問了一聲:“他怎麼樣了?”

“還昏迷著。”護士說,“不過今晚大概是他這幾個月來最舒服的時候吧,肝癌患者晚期都會很疼,疼得睡不著覺那種,一般都要靠藥物止痛。但是他好像沒什麼錢, 不到實在是受不了的地步,他不會開藥。你是……他女兒嗎?”

鐘渝頓了頓,點點頭。

她以為知道她是他女兒之後,護士會鄙夷她指責她不來看她爸爸,結果她並沒有。

“之前經常聽他提起你, 他不舒服的時候就喜歡找我們這些護士聊天。”她說, “他老說自己對不起你, 幾乎每個護士都聽他說過, 他挺想你的。”

她隻說到這裡為止,沒有判斷誰對誰錯,也沒有勸她進去看他。

“我先去忙了,有什麼事你再叫我。”

“好,謝謝你。”

“不客氣。”

“我,我要進去看他的話。”鐘渝有些拘束地問,“需要叫你們嗎?”

“不用,你直接進去就好。”她說,“不過要看運氣,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清醒。如果你進去的時候他清醒著,你就,多哄哄他吧,可能就是聽到的最後幾句話了。”

鐘渝點了點頭。

鐘渝又在外麵坐了很久,她發現自己沒有勇氣進去。

這麼久了,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恨他的,除了恨什麼感情都沒有,但此刻她卻有點害怕。

害怕自己進去之後,會不再恨他,會心軟。

她握著門把手在門口又站了幾分鐘,才緩緩推開病房門。

屋子裡很安靜,顯得儀器聲格外大,護士沒有開燈,病房裡唯一的光源也是儀器發出來的。

她慢慢挪到病床前,看清了躺在那裡的那個男人的樣子。

鐘渝以為她會看到一個枯瘦如柴的他,但其實癌症患者晚期是會浮腫的,整個人像個氣球一樣脹起來。

她站在那看了他好一會,病床上的人動了動手指頭,眼睛沒有睜開,卻在問:“是小渝嗎?”

他的聲音很微弱,很沙啞,但是她聽清了。

鐘渝恩了一聲,怕他聽不見,又回答:“是我。”

那人才勉力睜開眼睛,轉動著那雙渾濁的眼珠子來看她,“你來看我了?”

鐘渝沒忍住,眼眶濕潤了。

“爸爸給你買了禮物。”他努力想伸手起來,但是一點力氣都沒有,“爸爸動不了。”

“你彆亂動。”鐘渝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輕輕按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了,我看到了,謝謝爸爸。”

她就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對著這樣的他冷言冷語。

他望著她,眸子裡有很多情緒,鐘渝知道他應該有許多話要對她說的,但是他沒什麼力氣了。

“我……我前段時間工作忙,一直沒來看你,對不起,我這段時間不忙啦,我會留在這邊陪你的。”鐘渝說。

他似乎笑了笑,虛弱地說:“真的嗎?你不生爸爸的氣啦?”

鐘渝搖頭,“不氣了。”

他聽到這話很高興,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又喃喃自語了一陣,鐘渝都沒聽清,接著他又昏睡過去了。

鐘渝把臉埋進手掌,才發現自己臉上全是水。

她在病房坐了好久,然後忽然聽到外麵一陣吵鬨聲,隱約還有小孩哭聲,她下意識站起來走了出去,一打開門,她臉色就變了。

走廊上站著好幾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梁溫月被堵在角落裡動彈不得,初初在她懷裡,被幾個陌生男人嚇壞了,那哭聲就是由她發出的。

“你們乾什麼?!”鐘渝厲聲發問。

害怕的初初一看到她,就哭喊著媽媽並拚命朝她伸手,鐘渝要走過去,立刻就被兩個男人伸手攔住了。

“鐘渝是吧?”其中一個流裡流氣的男人摸了摸鼻子走到她麵前,“這個老的聽不懂人話,我就跟你說得了。”

“你能離我女兒遠點嗎?你們嚇到她了。”鐘渝冷聲說。

“行行行。”那個男人揮手,讓堵著梁溫月的人散開了一點,“我們沒怎麼樣,就是有點事跟你說。”

鐘渝過去把初初抱進懷裡,撫慰了她幾聲,等她沒哭得這麼大聲了,才望向那個男人。

“現在可以談了吧?”男人問。

“你們是什麼人?”鐘渝問。

“我們是什麼人你不用知道,總之就是你爸的老婆,也就是你繼母,她呢,當初和你爸離婚的時候,法院判的財產是一人一半的,但是呢,你那個……”他拿手指點了點病房,“死鬼老爸,半分錢沒給,把人趕出家門,房子也自己占著。你彆這麼看著我,我們可不是來訛錢的,這可是法院判的。他拒不履行,房子不分,錢也不給,還拒絕談判,這拖了那麼久。本來嘛,人也不想逼太緊,特彆是知道他生病了,誰知道這個人,生了病賣了房不拿去治病,反而第一時間跑去了澳門,幾百萬就這麼賭沒了。眼看著人就要沒了,彆人沒辦法,就隻能找我們了。”

男人說完往後伸手,他身後的小弟立刻遞上一個文件袋,他打開袋子抽出文件,“法院判決書在這裡,你看一下。”他見鐘渝看也不看那份文件,倒也不生氣,隻是說:“這可不是偽造的,你爸爸都在法院的老賴名單裡,你去官網一眼就能看到。”

“既然是法院判的,那你們應該走司法程序。”鐘渝說。

男人嗬了一聲,“那不是時間不夠嘛,這人在裡麵隨時會咽氣,怎麼來得及?我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合法權益。你好說話,我們當然也好說話。一點點錢,你就當是敬點孝心,幫他付了唄。”

鐘渝盯著他,“我沒有義務幫他還債。”

男人陰惻惻地哦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眉骨上的疤痕,意味深長地說:“鐘小姐,我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是在威脅你,你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又是深更半夜,我們這個城市,可不比你們家那邊的大城市治安好。”

鐘渝看了他一眼,暫時決定不要跟他們起衝突,便問他:“你們要多少錢。”

“就那套房子,當初估價是180萬,學區房,趕上那片開發,拖到現在,他賣的時候可是賣了250萬。”男人說,“對半就是125萬。”

梁溫月急了,“我們沒有錢!”

“阿姨。”男人笑著說,“我跟您女兒說話呢,沒你什麼事,閉嘴啊。”

“我們確實沒那麼多錢。”鐘渝說,“再說了,他房子賣了多少錢,不是你說了算的,我得問他,或者你拿出證據來。還有,據我所知,他們離婚之後,那位也經常來找他要錢的,這期間他給了多少錢給她,我們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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