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這並不是真正的家,真正的奶奶也並非眼前這一個,但聽眼前的老人這麼說,心中難免酸楚。
“哎,奶奶在呢。”陳胥鬆應道,走上前疼惜地拍拍臉蛋,“既然是我陳胥鬆的孫女,有傲骨再正常不過。我陳家已臥薪嘗膽二百餘年,豈能滿足於江州這彈丸之地,是時候該擴展勢力版圖了!”
“?”
陳馥野目光一滯,“擴展什麼圖?”
陳胥鬆低聲:“聽著,二十年前,奶奶已將我陳家勢力在金陵城內神不知鬼不覺埋下根基,既然馥兒誌在四方,那麼現在,我陳家在應天府的勢力,就全部交由你掌管。”
接著,她從頭上拔下一枚白玉梳釵,把陳馥野鬢邊碎發梳起:
“在外行走,見此梳釵,如見老身!”
“……”陳馥野還在努力理解她上一段話。
“掌、掌管什麼勢力??”
“前幾日金陵來信,說是他們已經霸占下了一整座揚子江碼頭。你隻需向人打聽,接船納客最凶最惡的碼頭是哪一座,那必定是我陳家。”
“?”陳馥野雙眼無神,“最凶最惡?”
“最凶最惡。”陳胥鬆肯定,並做了個手刀的姿勢,“嗬嗬,不僅如此,我陳家碼頭宰人也是全江南最狠的。”
“奶奶,你說的宰人應該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對吧。”
陳胥鬆:“當然是價錢了。”
“那這樣的話,顧客被宰跑了我們還怎麼做生意?”
“楊子江碼頭可是全應天府吞吐量最大的碼頭,他們即使想跑,又如何跑得?”陳胥鬆憾然搖頭,“哎,你這丫頭,我們這番橫行霸道,又不是為了榮華富貴。倘若隻是為了黃金白銀,這偌大的江州,難道還不夠縱情享樂嗎?”
陳馥野蹙眉:“那是為了……?”
聞言,陳胥鬆聲如洪鐘地笑起來。
“我等了三十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為了證明我了不起。”陳胥鬆把拄仗一跺,“而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
“…………”
陳馥野:我有以下幾點想說。
首先,她奶奶絕對是誤解了她離家出走的意圖。
其次,以陳家的這個造反理念和實踐方法,他們究竟是怎麼堅持兩百年不被當朝發現的?
最後,陳馥野嚴重懷疑她奶奶那華貴的墨色圓領袍下,是不是藏了一副墨鏡,一條大金鏈子,以及一把伯.萊塔92F。
看著老婦人壯誌昂揚的神情,陳馥野強忍滿肚子的尖利吐槽,點了點頭。
隨便吧!
反正能跑就行!
“好啊,好啊。”見她應下來,陳胥鬆很滿意,“不愧是我陳胥鬆的孫女!”
陳馥野:“哈哈。”
很好,多虧了她奶奶,看來這下應天府肯定是不能去的了。
不過有人放自己出去,就已經解決了一大半麻煩。無論如何都得答應她奶奶,哪怕此行是為了委派她去金陵開黑手黨分公司,也得咬牙答應。
不就是陽奉陰違嗎,誰不會啊。
陳馥野把兩個行囊係在一起,挎到肩上,向陳胥鬆告彆:
“奶奶,他日再會,馥兒……呃,橫行霸道去也。”
又走了兩步,陳馥野回頭,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奶奶,翻出去之後我又該怎麼走?”
“……”
陳胥鬆的神情停滯。
陳馥野:“?”
“哦,這,哈哈哈!”陳胥鬆豪爽笑道,“所謂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隻要馥兒你耐心等待,漫漫大江之上,就總會有一艘屬於你的扁舟為你停泊。”
“……”
那不就是你也不知道怎麼走的意思嗎??!
“奶奶。”陳馥野咬牙切齒,“我謝謝您啊。”
陳胥鬆很受用:“莫跟奶奶客氣,馥兒但行前路,莫問歸途!”
夜色漸深,已經沒有時間再磨蹭。看來她奶奶並沒有考慮到要怎麼把自己從江州運到應天府,隻要雙腳踏出陳府,那就相當於一切從新開始。
總之,先逃出江州這個黑手黨老巢再說。
陳馥野跑過長廊,鑽進花園。踩著一塊石頭,向牆沿飛身而上,腳尖在瓦片上輕輕一踏,騰空飛起,再回過神來時,便已經穩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