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劍舞完,張元青負手而立,手上剛剛還鋒銳無比的劍瞬間消失無影。他樣貌不過十五六歲,眉眼處尚還殘存著稚嫩,但他剛剛隱隱透露出來的氣息竟是高達築基期!
這個年紀,這般修為,絕對可以稱得上一句少年天才。
“奇怪,這劍法怎麼感覺有哪裡不對。”張元青稚氣尚存的臉上出現了一些茫然,他皺了皺眉,有意去找一位師兄詢問原因,卻發現本該站滿了同門的附近空無一人。
這些往日裡相當刻苦,和他一道在這裡的練劍的師兄弟竟是全沒了身影。
張元青怔愣了片刻後終於想起了原因。
對了,那位傳說中的第一美人白文今天要來他們宗門做客。傳聞中,這位美人樣貌出色得好似不該在人間存在似的,他的同門估計也是想抓住這不知豔羨了多少人的機會去目睹一下她的芳容吧。
張元青右手微抬,他的劍重新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再一次使了遍剛剛的劍法,無形的劍氣威力大到好似要將周圍削成平地似的,但張元青的眉頭卻皺得更厲害了。
確實有哪裡不對。
劍法練不下去,張元青也沒心思再在這裡待下去了。簡單收拾了一下,張元青有些煩躁地看了看自己沾染上灰塵的衣擺,皺著鼻子連忙使了個清潔術。
“真的是,真不明白師父為什麼不讓我穿靈衣,非讓我穿這凡人衣服。”嘴裡抱怨了一句,張元青也朝待客大殿趕去了。
他倒不是為了白文去的,隻是——
張元青一邊飛速地往過趕著,一邊臉頰卻微微泛紅了。
有這麼重要的客人到場,大師兄說不定也會去,要是他能碰巧見到大師兄就好了。
靈氣聚集成的霧氣環繞在山邊,修真界珍稀無比的靈獸爛大街似的在靈峰上晃悠。張元青收了代步的法寶,一步百米地朝著待客大殿趕去。
遠遠地,他便聽到了新招來守門的仙仆用一種驚詫的語氣道,“您不是來見白文道長的嗎?”
“不是。”回答仙仆的聲音很平淡。
“您真的不是來見白文道長的嗎?”仙仆似乎並不相信,依舊驚疑不定地反問。
張元青擰了下眉。
這新來的仙仆真是沒規矩,自己是什麼身份不知道嗎,怎麼還敢追問修仙之人?戒律長老是怎麼教的!
就在張元青準備出言嗬斥的時候,那道平淡的聲音再度響起了。
“不是。”他似乎沒有因為被身份卑微的仙仆追問而感覺不悅,甚至還很好脾氣地問了一句,“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我是來找白文道友的?”
“因為白文道長是修真界第一美人,他們都是來見白文道長的。”仙仆的聲音裡充斥著理所當然。
張元青這時已經離得很近了,他也能清楚地看到麵前背對著他的那個少年。
一瞬間,張元青就覺得這道身影有些熟悉。
那少年竟沒有一時間回答仙仆,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輕輕地道了句,“皮囊而已。”
張元青當即是微怔了片刻,要是旁人說這話,隻會讓人覺得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嫉妒和自卑下的貶低。但少年的聲音太過平淡也太過平靜了,不帶任何感情,哪怕張元青再想帶著惡意去揣測他,張元青都覺得少年是真的這樣認為的。
這讓張元青有些意外,他臉上的傲氣收斂,難得起了認真打量少年的意思。
隻是——
“我是來找玄遠的。”少年好似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停留,徑直地說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他語氣還是那般淡淡的,好似隻是再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仙仆卻呆住,他長大了嘴,好半天才艱難地吐道,“少——少主?!”
張元青也怔住了。
這人竟然是來找大師兄的?
難道他不知道雖然大師兄是第一劍宗的少主,但就連他們這些宗門弟子都很少有機會見到他嗎?
要知道,玄遠的難見程度可遠在白文之上。
玄遠可是大世界公認的最出色的天驕,在天驕榜上位列第一!
就連在第一劍宗裡已經聲名鵲起的他都至今沒能見到大師兄一麵,都不得不過來碰個機會,麵前的這個人竟然如此沒有自知之明。
“麻煩你跟上麵通報一下。”少年好似沒看出他這句話帶來了多大的震驚,他的聲音還是那般平淡。
張元青怒眉一挑,嘴裡譴責貶低的話已經馬上就要落出來了,卻因為少年接下來的話而生生止住了。
“我是林白。”
“林白?你就是林白?那個和大師兄訂了——”
婚字怎麼都沒能吐出來。
張元青的聲音都有些變得刻薄尖銳了,他麵色青一塊白一塊,看向林白的眼神變得愈發不善起來。
他的動靜引起了林白的注意,身形有些單薄的少年緩緩轉過身來看他。
張元青非但沒有因為他剛剛話語裡的不屑而心虛,他冷笑了一聲,準備向林白毫無掩飾地展示自己的敵意。
但就在張元青準備用挑剔嫌棄到可以殺人的眼神看向林白的時候,他卻在和林白眼神對上的一刹那微微怔住了。
他本以為林白的眼睛應該和他的麵容一樣醜陋至極,卻沒想到竟會這般好看。
張元青說不上來這種感覺,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嘴笨過,竟連句描述的詞都找不到。
張元青怔怔地看著林白麵上戴著的麵具,那麵具牢牢包裹住了林白的麵容,除了眼睛什麼都沒有露出來。
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本該長得很好看的吧。
真可惜,要是林白沒有毀容就好了。
毀容這個想法剛在腦海裡閃過,張元青便瞬間回過了神,他有些懊悔地抿了下唇。
他是怎麼了,竟然會被林白這種人迷惑。
他可是自己一直討厭的林白!
張元青看向林白的眼神中重新帶上了冰冷和厭惡。
是的,張元青討厭極了林白。或者準確來講,不僅僅是他,整個修真界的人都討厭極了林白。
一個自小毀容、自卑到隻能每日戴麵具遮住自己臉的孤兒,一個在修真界誰都能捏死的毫無背景的卑賤之人,有一天忽然走了狗屎運,被五大宗之一的聽雨閣閣主收為了親傳弟子,然後又成為了聽雨閣的少閣主,現在還跟玄遠訂了婚約。
林白靠著所謂的運氣拿到了全修真界之人都想要擁有的東西。
所有人都羨慕極了他,自然也嫉恨毒了他。
越是相信實力的人,就越看不起他。
張元青看著林白麵上的麵具,想象著他麵具下醜陋不堪的臉,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人和他心中天之驕子的大師兄有婚約。
他大師兄那般好,什麼都是最好的,他未來的道侶不是同樣驚豔了修真界的天才就該是白文那般的天下第一美人,怎麼最後卻跟林白這樣的人締結了婚約?
林白這個未來道侶簡直就是他大師兄身上唯一一處的汙點!
張元青充滿惡意地想著,他家大師兄絕對不是自己願意的,肯定是林白使了什麼齷齪手段逼迫了他家大師兄答應的。他家大師兄怎麼會被這種人纏上。
“對,我是林白,你有什麼事嗎?”林白好似沒有看出張元青眼神中的反感。
林白反應這般禮貌,倒叫張元青微怔了下,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那些個貶低的話在那雙好看的眼下莫名其妙地堵在了喉嚨裡,張元青竟有些無所適從,他嘴唇咬了又咬,口中卻成了,“你要是想見大師兄的話,就自己給他發個靈信好了,他要是願意見你自會跟你聯係的。大師兄不管宗內事,我們也聯係不上。”
張元青說完就有些後悔了,他是怎麼了,難道林白是給他下了什麼藥不成,他怎麼會就把這件事告訴林白了。
“好,謝謝你告訴我。”
但林白的道謝剛響起,張元青內心的遲疑就消失了。
林白是大師兄的未來道侶,他萬一找大師兄有什麼重要的事呢,他告訴林白也是為大師兄著想。
隨便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覺得自己今天有點兒不對勁的張元青準備離開這裡。
可就是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張元青發現林白走到了他身邊。
“!”
張元青的心立馬提了起來,他都已經準備召出自己的本命劍了。但他覺得這樣會顯得自己膽小,又沒有召出,隻是抬著脖子自認為凶狠地看著林白。
“你剛剛是練劍了嗎?”
林白的聲音還是那樣淡淡的。
“什麼?”張元青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運氣的方式不對。”林白還是那副完全看不出他敵意的樣子,他伸手握住了張元青的手腕。
微涼之感順著肌膚不斷蔓延,張元青感覺自己的手腕好像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癢癢的,他有些不適地晃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