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川不好接話,他喝了一大口水,又跟著杜氏下了田。
兩天下來,太陽將一個白生生的劍修曬黑了幾個度。
花憐沒有再被放出來,她估摸著自己觸及到了滿川的底線,一個將君子之道銘刻在心的劍修之前沒把她當人看自是無事,如今把她當人看了,卻將她當洪水猛獸般退避三舍。
如果隻是如此那便罷了,偏偏她這幾日越發的虛弱,控製身體的能力越來越弱,即便是走了兩步都覺得天旋地轉,手腳發軟。
滿川不來找她,她還必須去找劍修借精氣了。
她挨到夜晚,等到滿川呼吸平穩了下來她小心翼翼地從芥子袋中爬出,像是晝伏夜出的老鼠爬出了洞,一邊觀察了周圍,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的往床的方向爬。
眼前一片漆黑,身體的困意一陣又一陣的襲來,伸手掐了自己一把,花憐手腳發軟的挪動著,僅有兩米的距離硬生生被她耗上了好一會。
她抬頭抓住床沿,努力的抬起頭來看滿川,估摸著在田間勞作耗費了不少體力,滿川的身體往床的內側傾著,看上去睡的很熟。
終於……
花憐咧開嘴,她激動的將小手貼了過去,男子寬厚的背脊傳來源源不斷的熱量與她所需要的精氣,她舒服的打了個戰栗,鬼使神差的慢慢爬上了他的床。
輕手輕腳的爬了上去,她一邊觀察滿川的動靜,動作卻顯得很著急。
一個餓壞的孩子看到放在麵前的美食想吃卻又要小心隨即落下的巴掌,這種感覺簡直難以形容。
她終於好好地躺了下來,攤開手掌,慢慢的貼了上去。
哦吼!
滿川麵無表情的反手攥住她的一對腕子,將其甩在了床內。
花憐:“主人……”
她也不敢掙紮,努力醞釀了情緒甜津津的喊了他一聲。
滿川沒有鬆手,背著月光的青年看不清神色,但那雙漆黑的眼睛在夜裡卻亮的嚇人,他低低的質問,“你在……做什麼?”
花憐儘管有些害怕,但為了這來之不易的身體主動權開始了自己的演技之路。
至少不能發怵啊啊啊啊啊啊啊!
動了動娟秀的手指,她伸直了手,圓潤的指腹貼在了滿川的肩胛骨上,青年身上的熱量高的嚇人,她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陡然縮回,隨後又試探的貼了上去。
“在芥子袋裡兩天,”花憐滿足的吸了口氣,那聲音甜膩膩的像是饜足的貓,“主人不曾召見我……花憐快要死了。”
聽起來就像是撩撥心房的情話,滿川雖未接觸過這等話語,卻也被觸得心臟一跳,肩上骨頭儘管隻隔了層皮肉,但是還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指腹柔軟又冰涼,在這夏日難以入眠的夜晚簡直就是及時雨。
“花憐不願再變回死物,主人發發慈悲,讓我碰一碰……”她的指腹變成了掌心貼在他身上,嘴裡發出饜足的咿呀聲,滿川麵色發紅,手裡攥著的腕子脆弱的似乎一擰便斷,他像摸到了蛇般將她手甩了出去,支起上半身從床上爬起,嘴裡無聲地念著清心訣。
花憐卷了被褥趴在床上看他,她的銀發泄了一床,仿佛是一匹上好的娟緞,滿川不去看她,那床上因方才的動靜變得淩亂不堪,當事人一人一傀儡,旁人若瞧見了說的上一句靡亂。
也許是花憐的眼神過於悲涼,滿川定了神喝了口茶,方說了一句不知道是答應還是拒絕的話來,“你舉止過於放肆,待你老實些再說罷。”
花憐僅吃了幾口,那精氣還不夠她塞牙縫,不過她也知道凡是不能逼急,碰到滿川這等劍修也隻能先附和為上,其他的慢慢來。
她乖巧的點點頭,也不說話,隻是瞧見枕頭旁放的發帶將其拿起,想必那也是滿川之物,她爬起來將發帶遞與滿川,雙手相靠帖在一起,接著又將手伸了過去任由他綁的意思,“我聽主人的。”
能有一口是一口飯吃啊!
滿川久久未動,望向她的眼神頗為複雜。
“其二,莫要稱呼我為主人。”他將發帶放置桌上,冷臉加了一句。
花憐也覺得彆扭,她眨了眨眼,“那該如何稱呼?”
“你便,”滿川看了看她的臉,“喚我秋生即可。”
這名字耳熟極了,花憐想了一會搖了搖腦袋,疑惑的喚了他一聲,“秋生?”
滿川手指一顫,情緒似有些不對,“你再喚一遍。”
“秋生。”
“秋生——”
“你睡吧。”滿川坐在椅上,並沒有再次上.床的打算。
花憐倒在床上,她眼巴巴的望著滿川吸了吸鼻子,在能讓她占據這具身體的問題上,就算是害怕她也義無反顧。
畢竟,那可是活著。
她想了二十年的,夢寐以求的正常活著。
但她看得出滿川這人有多倔,她在床上的話他絕對不會靠近半步。
“主……秋生睡床罷。”說罷,她就從被子裡爬起。
那幾口精氣並不能讓她走路,她爬下了床慢慢往芥子袋裡挪,瘦弱的身軀顫顫巍巍,從背影後麵看起來可憐極了。
滿川看了一眼,檀口微張又閉上,撇過臉去沒有再看。
那張床誰也沒睡,滿川坐了一個晚上,等到雞鳴,才披了衣衫出去。
花憐暈乎乎的在芥子袋裡,她現在隻能動手指了,爬都爬不動。
希望下回男主能主動些才好。
早上又是粥,滿川並未喝多少,趁著杜氏夫婦去田裡的時機偷偷給倒了。
直至夜晚,花憐聽到房間裡的響動,知道是滿川回來了,她沒有報太多的期待,趴在芥子袋裡看令牌上的時間。
竹床發出了咯吱的響聲,男主躺下了。
花憐絕望的發現手指頭也動不了了……
好慘。
她剛這麼想,下一秒便躺在了滾燙的臂彎裡,身上的毛孔猛地一悚,滿川聲音冷淡,“彆亂動。”
花憐僵硬的點了點頭,舌頭因為還沒捋直乾脆閉了嘴。
門外又有影子出現,這回比上回看上去要凶一些,花憐吸得飽,她看了一眼閉上眼似乎睡著的滿川,又瞥向在用什麼東西戳入門縫的窸窣聲響。
有東西想害我飼主!!
啊打!
腦後的銀發飄蕩而起,這時滿川的眼皮動了動,她發現後縮了回去當鵓鴣。
她是一個柔弱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