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姝偷偷看了一眼荀翊, 皇上一臉鎮定甚至還有點麵無表情, 她原本噗通噗通跳個不停的小心臟一瞬間掉了回去——冷靜了。
對於皇上來說, 一個淺嘗輒止的吻算什麼?
她低下頭去, 用腳尖踢了下平整的地麵, 自己當真是魔怔了。
寧姝憋著一口氣,鬆開荀翊的手。
不拉了不拉了, 討厭!出了一手汗!看看把自己嚇成什麼樣了!
荀翊低頭看向寧姝,見她不知何時扁起了嘴。他再看外麵, 蘇淵仍和寧柔“對峙”, 好似曾經的溫情曾經的婚約都隻是一出鬨劇一場笑話。
寧府的人是咎由自取, 蘇淵是眼瞎狂妄, 而其中唯一白白受傷的人便是寧姝了。
荀翊反手將寧姝的手拉住,她小小力氣地掙紮了幾下。
寧姝此刻也同樣是想到了這一點。
倘若不是因為皇上出現,自己可能那晚就沒了。就算沒死, 也難保被寧培遠作死牽連。她不是寧柔, 還能換銀子呢,自己到時候就真是兩眼一抹黑, 甚至連那些瓷器都保不住。
自己方才有句話是真心的,寧姝確實是遇到了貴人,隻是這貴人得要自己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也不是不行, 但是不能走心,也不敢走心。
他是皇上, 兩人身份地位有天地之差。他今日新鮮, 說不準明日就把你給忘了, 到時眼睜睜看著他去寵幸新人嗎?寧姝自認做不到。
拉著人家的手從自己麵前過去,說不準還要住在自己的側殿裡,眼神掠過自己的時候就像看見了空氣。
寧姝抖了一個激靈,罷了罷了,想那麼多乾什麼?自己就是這點不太好,腦補的太厲害。
你是皇上你說了算,你想拉手就拉手,反正我出了一手手汗,全擦你那兒。
思及至此,寧姝也不掙了,老老實實的任憑荀翊握緊她的手。
寧姝抬眼往外看去,寧柔此刻竟然笑了。她後退兩步,眼中帶淚,笑的那個淒淒慘慘戚戚。
寧柔搖了搖頭,垂眸向一側看去:“淵郎的心思,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在淵郎如今看來,我好似在說姐姐壞話,我好似算計了你們分開,我好似……”她聲音哽咽,再抬頭看蘇淵時神色反而平靜了,“但是都沒關係。如果這些能讓淵郎在今後的日子裡過的舒服些,回想起曾經也不算痛苦,那對我來說,都是值得的。”
“柔兒,你……”蘇淵見她這般,看她這樣,反而覺得她似乎要做什麼事情,就像是在訣彆一般,不自覺的就叫了她柔兒。
寧柔微微斂目,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笑道:“柔兒原本是想說,倘若能看著淵郎,即便是在晉國公府裡當奴為婢也無妨。柔兒自小長大便在姐姐的陰影之下,祖母總是說姐姐好,父親也總是讓我學著姐姐,柔兒好似就是姐姐的一個替身似的,沒什麼屬於自己的東西。就隻有這麼一點點小小的心願,柔兒從小到大沒什麼想要的東西期待的東西,淵郎是唯一一個。隻可惜……”她輕歎一口氣,“也隻是個夢罷了。”
要不是寧姝切身體驗過寧府生活,簡直就要被寧柔這一番剖白給騙了過去。
寧老太太什麼時候老說自己好了?寧培遠什麼時候讓她學自己了?寧柔什麼時候被當成自己的替身了?
她說的這麼聲情並茂,連自己都要信了呢!
“姐姐脾氣不好,總是頤氣指使,柔兒便學著溫順討大家喜歡;姐姐喜歡的東西便要得到手裡,柔兒便學著大度都讓她;姐姐心高氣傲,甚至連家人都看不上,隻想著如何嫁入宮裡。這個,淵郎想必不知道吧。”寧柔說道:“所以打從一開始,姐姐就沒想要嫁給淵郎你。那家仆為何說瓷器是我的主意,柔兒也不知道。但柔兒可以告訴淵郎,姐姐每年的年夜飯都不與我們一起吃,她看不上我們,說自己日後一定能飛上枝頭。”
蘇淵先是被寧柔的自我剖白震的心智動搖,如今再聽到她說這些話,不免開始疑惑:原來這才是寧姝嗎?寧柔是在騙自己嗎?
不!寧姝不會的!春獵的時候她的表現絕對不是騙人的,她還分自己風乾牛肉吃了!
“不,你騙我。”蘇淵回味著風乾牛肉的味道,剩下的那一塊他都沒舍得吃!包了好幾層帶回晉國公府放在了床頭!每日聞香思人,便是老天對自己曾經眼瞎心盲的懲罰。
寧柔見蘇淵麵色動搖,說道:“淵郎若是不信,儘可去問秦王殿下。那日初一秦王殿下可是屈尊降貴來了寧府,隻為陪姐姐過年,知道姐姐不與寧家家人一起用新年飯,為此還發了火。當日是讓下人端了菜去姐姐小院的,秦王殿下親自陪姐姐在小院吃的飯。”
說罷,寧柔還補充了一句:“亦或者,淵郎可以回去問那個家仆。”
寧姝聽了這話簡直要給寧柔鼓掌:之前覺得自己這個妹妹智商有點問題,沒想到是沒被逼到份上啊!如今走投無路的時候智商突然上線。秦王殿下那麼遠,讓誰去問呢?但凡搬出來這尊大佛,旁人誰會不信?
那是自己不去和他們吃飯嗎?是!
為什麼?因為堵得慌!光聽寧趙氏逼逼和寧培遠說教還不如讓自己死了算了呢。
但是!
寧姝抓住了寧柔這段話裡的重點!
她轉頭看向荀翊,湊到他耳邊認真嚴肅地說道:“她說的都是真的,我從來就不想嫁給蘇淵,我就是想進宮。”
我管你蘇淵怎麼想呢?我當務之急是要讓皇上明白我的一片赤誠之心!
“哦?”荀翊側頭問道:“姝姝何時開始中意朕的?”
寧姝思考了一下,回道:“從懂事兒開始!聽聞皇上風姿卓絕殺伐果斷機敏睿智,就動心了!”
荀翊眉角微微挑起,倘若他不是每天晚上要穿到那孔雀藍釉罐裡,他都要信了!
“那秦王?”他有意逗弄寧姝。
“兄妹之情。”寧姝回答的擲地有聲。
“哦。”荀翊也信了,隻因當時他確實就在孔雀藍釉罐裡,眼睜睜的看著這兩個人拜天拜地,自己還險些被秦王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