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認為你是年幼不懂事兒, 寧姝回頭, 由高至低端詳寧柔,聲音不輕不重, 說出來的話卻宛如刀子一般割在寧柔身上, “如今看來你並非是不懂事兒, 而是不明事理!你自小就被寧趙氏帶在身旁親自管教, 難道教的都是些用在男女之情上的手段嗎?”
蘇淵的心隨著寧姝所說的每一句話往下沉。
當初自己是為何覺得寧柔比寧姝好的?是因為她乖巧柔順知言解語討自己喜歡。可如今看來,那不過是一場可笑的騙局,一場由母親教導女兒行騙的謀劃!
“姐姐是比我懂得多,可那又如何?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郎君難道也是柔兒錯了嗎?”寧柔仍在努力為自己辯解, “我喜歡淵郎, 我愛他, 為自己的未來而努力也是錯嗎?姐姐說我年幼無知, 可你若是知道這麼多,為何從來不與柔兒說, 隻是在旁看柔兒的笑話?”
寧姝輕輕搖了搖頭:“第一, 我沒有看你的笑話;第二,我說你年幼你還真的順杆子往上爬?你就比我小一歲!你憑什麼覺得我就該比你懂得多?”
寧柔憤懣道:“那為何你知道這些?”
寧姝微微歎了口氣:“人傻就要多讀書。本宮的這一身沛然正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是在宮中跟在皇上身旁久了,浸染出來學到的。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懂嗎?”
寧柔突然笑了起來:“姐姐如今進了宮當了婕妤, 可當真是一口一個皇上, 淵郎你聽見了嗎?她早已經將你忘了。”
寧姝即刻糾正道:“是從來就沒放在心裡過。本宮心心念念, 每日掛懷的人隻有一個, 那就是皇上!”
蘇淵聽了這話險些就要站不住,他木然的看向寧姝,誰知寧姝竟然連個眼神也懶得給他。
寧柔沉思片刻,她的目光也看見了飴糖鋪子裡的那一抹男子袍角。
寧柔想著,寧姝畢竟是宮裡的婕妤,想要出宮一趟定然有內侍有侍衛陪同保護,想必就是此人。如今自己是被寧姝將軍,但她也彆想落了好,隻要這內侍將自己今日所說之話回去與皇上秉明,寧姝便再也無翻身的機會!
有幾個男人願意被帶綠帽子呢?更何況是皇上。
寧柔苦笑道:“反正今日我說什麼旁人都是不信了的。但我隻有一句話要問你,倘若你對淵郎沒有半分情意,為何要在我們兩個拉扯的時候出來?你還不是怕淵郎當真與我行那種事?你心裡,還有他!”
蘇淵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抬眸看向寧姝。
寧姝冷冰冰:“你想太多了。我並不是故意挑這個時候出來,而是怕你們兩個當真當眾齷齪行事,我可不想汙了自己的耳朵。”
“我沒有,我沒想,不是我。”蘇淵立刻在一旁反駁。
他什麼都沒乾,怎麼就落了個當眾齷齪行事的帽子?
寧柔繼續大聲說道:“方才淵郎說他心裡仍然有你,可你明明聽到,走出來說的話卻像是刀子一樣割在他的心頭,他的心在滴血啊!你怎麼可以如此薄情寡義?”
寧姝:本來就沒感情,曾經有那麼一點點的感激也從他射瓷器的那一刻開始,加上他後麵的騷操作弄沒了。
而且幾次了?這都幾次了?!不知道的以為這個蘇淵和我有什麼深仇大恨,次次都要置我於死地!
寧姝回道:“你剛才說隻有一句話要問我的,這是第二句了。”
“你怕了!你不敢回答!”寧柔跪的有點累了,方要掙紮著站起來,寧姝便在一旁冷聲說道:“誰讓你起來了?跪著。”
寧柔一愣,猛然想到對方是婕妤啊,隻好咬著嘴唇又跪了回去。因為寧姝突然出現,自己原本的一切計劃都被打破了。她就是個喪門星!但偏偏礙著權勢地位,自己沒辦法如何。
她從小就什麼都不想輸給寧姝,家人的寵愛她要搶,東西也要搶,婚約要搶,秦王要搶,如今便更不能隨便輸給她。
這世間她誰都可以輸,但絕對不能輸給寧姝。
寧柔愈發這麼想,越是難受,齒間用力咬在嘴唇上,竟硬生生的將嘴唇咬出了血。
“姝兒。”蘇淵看不下去,他雖然震驚於寧柔竟然做出這些事,但畢竟還是動過感情的,此刻做不到心如磐石,便忍不住去勸寧姝:“何苦至此呢,柔兒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妹妹。她、她嘴唇都咬破了。”
“世子逾矩了。”寧姝瞥了蘇淵一眼,冷聲說道:“世子應當叫我一聲娘娘。更何況此刻當真羞辱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我?”蘇淵不解。
“不是嗎?逼她到你家當奴為婢的人是你,讓她哭著在小巷子裡寬衣的人也是你,自以為多情方才發現自己眼瞎目盲的人也是你。”寧姝說道:“更何況,不要這婚約的,也是你們晉國公府啊。”
蘇淵聽到最後一句,已經完全忘記寧姝之前說了什麼,隻是喃喃道:“當初,若不是我受人挑撥用了那些瓷器當靶子,是不是我們兩個不會像今日這般?那樣,晉國公府也不會換婚約,也不會……”
“不。”寧姝搖頭,“寧培遠該出事兒還是會出事兒,寧府該沒還是會沒有。更何況……”
寧姝側頭大聲說道:“我很早就喜歡皇上了!隻有皇上這樣的英明神武勤政愛民才是臣子們的表率,也是我心目中的真男人!你們剛才也聽到了,本宮是一個一身正氣的人。”
荀翊在門後聽到她喊這些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她這是故意喊給自己聽的,真真假假不提,但聽了就是舒心。
蘇淵方要在說些什麼,就聽見邊上“噗通”一聲有人跪在地上。
掌櫃的此時此刻才回過神來,衝著寧姝跪下:“草民叩見婕妤娘娘。”
寧姝側頭看他,語氣輕快:“彆客氣,起來吧。本宮現在已經不是婕妤娘娘啦。”
蘇淵聞言眉頭蹙起:“不是婕妤娘娘了?莫非你也受到寧府牽連?可這與你又有何關係呢?當日你在春獵隊伍中,旁人都能做正,怎能不分青紅皂白……”
寧姝對蘇淵的反應一點都不驚奇,這些人就是非得給你往不好的方麵去想,誰知道自己簡直是營銷的一把好手,洪福齊天,大客戶滿意著呢。
她笑眯眯的說道:“現在我是寧嬪啦。”
“寧嬪?”寧柔吃驚的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寧姝。
後宮是什麼地方?難道真的像寧姝所講是靠一身正氣論品階的不成?
顯然不是。
無論去了哪兒,後宅還是後宮,但凡不是皇後之位,那都是看女人本事的地方。就寧姝這幅樣子,連個蘇淵都能給放走,如何套的住皇上的心?
寧柔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是不甘願。
倘若自己當初沒有和蘇淵糾纏上,而是在壽宴的時候入了太後娘娘的眼,順理成章的取代寧姝進入宮內,現在自己說不準就是個寧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