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姝還是掙紮了一下的,“皇上,還未用晚膳呢。”
荀翊點了下頭,一臉嚴肅說道:“確實,姝姝在外辛勞一日。”
寧姝想著:那我還是沒有你辛勞,畢竟今日皇上是抄過旁人府的,再加上元青所透露出來的那些前朝事情,皇上定然也是殫精竭慮。
誰知道她尚未想完,荀翊又說道:“何況餓著肚子總是沒氣力,安排晚膳吧。”
寧姝目光在殿內兜了一圈:我現在懷疑皇上背後有高人指點,又或者是我耳朵太不純潔了?
荀翊看著寧姝的神情變化。
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可以長到滄海桑田,卻也可以短如曇花一現。
當用儘心思得到自己心裡那人的喜歡之後,可又常常覺得不夠。
這道理,大抵如同官吏對權勢的渴望,亦或者是商人對於財帛的追求,總是覺得不夠,不夠,想要再多一些。
想要讓她切切實實的愛上自己。
又或者是她已經愛了,隻是自己仍是覺得不夠。
是貪心嗎?
荀翊又想到曾經噩夢一般的過往,想到先皇和先皇後的種種,這就是人類所謂的愛嗎?是要拋下一切取悅對方才能得到的嗎?
“皇上?”寧姝見荀翊眉間微微蹙起,似是想到了什麼並不開懷的事,她輕輕喚道:“皇上。”
聽見這柔柔糯糯的一聲,荀翊猛然回過神來:“朕走神了。”
寧姝也不知道他走神想到了什麼。明明前一秒還在試圖開車,後一秒就皺起了眉頭,是因為今日良府的事情嗎?
也是,被臣子欺瞞,甚至妄圖造反實在不是一件可以得過且過的事。
寧姝夾起一塊魚腩送到荀翊唇邊:“今日魚肉好吃。皇上也忙碌了一日。”
荀翊笑笑,將那筷子上的魚肉含進嘴中,慢條斯理的咀嚼起來。
戴庸在旁看了許久,誰能想到以往並不喜歡旁人靠近的皇上如今竟然連遞上來的魚肉都毫無疑慮地吃了,哦不對,那不是旁人,是寧妃。
戴庸信得過皇上的眼光,但仍是有些擔憂。
今日良家那些人破口誣蔑大罵裡就提到了寧妃,說她是禍國妖妃,皇上定然是受她誘惑蒙了心,看不見南部藻災受苦受難的百姓!
造反並非一日之功,更何況能與外戚攀附牽扯的豈能是良善忠心之輩?
他們這般說不過是為了氣荀翊,求個乾脆死法,而不是在宮中幽暗潮濕的角落受著折磨摧殘的酷刑,夜裡奄奄一息的時候還要被老鼠啃噬腳指。
不怕造反、不怕百姓苦困、不怕死,但卻怕折磨,實在也是令人費解,好似死就能一了百了,成了蓋世英雄似的。
不過是困頓池塘小魚,以為自己所在汪洋大海,翻騰著想要稱王稱霸罷了。
但他們說中了戴庸也想不明白的一點——寧妃這位分升的確實有些快了。
若是皇上中意非她不可,其實也不必急於這一時半刻,待得萬事平靜的時候再給寧妃個名目,亦或者生了皇嗣之後再升,那還不是一樣?
畢竟寧妃已經進了宮,那就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嘛。反倒是皇上,平日謹慎,偏生在這事兒上不管不顧的,落了他人口舌。
戴庸於這一刻也想到了先皇,畢竟外麵總是說天家出情種。
戴庸又偷偷的看了荀翊一眼——不能,皇上向來心裡有數。再說了!勞逸結合!隻管朝政不生孩子不是好皇上!
他給自己穩了心神,又暗中罵自己險些被那刁臣惡民的汙言穢語離間,和介涼走這條道的一開始就明白,眼前的這人是他們要服侍一輩子儘忠一輩子的。
隻有皇上能為自己為介涼報仇。
生之恩、養之恩、救之恩,人不能忘本。
荀翊吃了寧姝遞來的魚肉,回過神來,打算給寧姝去些魚刺,表現一下。誰知道他一伸筷子,發現魚裡麵的骨頭刺早已經去乾淨了,這才驀然想起宮裡向來都是將魚刺剔掉的,此刻倒無他用武之地了。
寧姝見他筷子懸在空中,仍以為他是因今日之事心情不好,這便有心逗他開心,說道:“皇上,臣妾聽見您筷子下麵的瓷盤在說什麼了。”
“哦?”荀翊裝作不知道她是真聽見了的模樣,問道:“它們說什麼?”
寧姝:“盛魚的這個瓷盤說今日是他第一次看見皇上,很激動,但是卻有些難過。”
荀翊問道:“為何?”
寧姝學著瓷盤委屈的聲調說道:“因為皇上好像不太喜歡他盛著的這盤魚。”
寧姝在說這些的時候,那瓷盤驚得都說不出話了,對著一旁的瓷碗顫顫巍巍的說著:“她她她,她能聽見我說話!”
瓷碗歎了口氣:“就是瞎蒙的,聽說這寧妃躥升的快,那沒點手段怎麼能?這就是會哄皇上。”
瓷盤:“可是她和我說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