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1 / 2)

《柳氏雜術》不獨記錄了落水施救之法,其中記述的東西很雜,醫星相卜皆有記述。前世林家值錢的書籍字畫沒什麼落到黛玉手上,倒是這些奇技淫巧的雜書,黛玉得了一些。

在榮國府的後幾年,黛玉就靠看這些雜書打發時間,《柳氏雜術》黛玉看了好幾遍。

之前柳郎中從林佑幾聲咳嗽判斷出他落水後曾啃了水草泥沙,敘述的急救之法又和《柳氏雜術》上記錄的一樣,偏柳行姓柳,黛玉便想著,《柳氏雜術》的作者柳炳和柳行是否同宗同族。

隻聽黛玉分析道:“玉兒想著,若是打聽得柳郎中便是柳炳的後人,這本《柳氏雜術》,便該當是柳老先生傳給後人之物,後或因戰亂,或因其他原因,流到咱們家。

如今尋到正經柳家人,此書物歸原主,也是結下一段善緣。再說,這書在咱們家,不過閒暇時打發時間偶爾一觀,若是給了柳郎中,隻怕能救更多的人。如此,便是替母親積福了。”

林如海讚賞的看了一眼閨女,這小小孩子冰雪聰明,天資出眾,難得的是品性高尚,格局也大。《柳氏雜術》的記載,頗多極實用的秘方妙術,這書現在已是林家之物,黛玉卻並不據為己有。

林如海極為讚賞的瞧著黛玉,說:“好。”

黛玉從林如海眼中瞧出了讚歎,她能明白林如海未說出口的話。古人講究傳承,卻是一家一姓的傳承。譬如傳男不傳女,傳媳不傳女婿。但正因為這樣,多少優秀技藝斷了傳承。得了《柳氏雜術》這樣的書,林家會改換門庭,立誌懸壺濟世嗎?不會。那麼這本書留在林家,不過是放在書架落灰,最後其中技藝卻失傳了。將書給會珍視它,傳承它的人,將來會幫助更多的人,便是善緣。用後世的話說,也是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

若是柳郎中瞧在贈書之德,對母親的病十二分的儘心,便是贈書結出的善果。

次日早起,一家人用過早膳,便由黛玉父女兩個先處置有些用不得的奴才。

黛玉有前世的記憶,也看過原著和許多同人文,這幾日徹查內務,黛玉也都參與了。前幾日因

有其他事總不得閒,府中大批的奴才沒發落,但是黛玉忙裡偷閒,已經打好了腹稿。

和林如海議定之後,昨日夜裡便寫好了章程,於今晨請安的時候,便將發落的單子交給林如海。

林如海心中也是有腹稿的,接了單子瞧了,隻見黛玉賞罰分明,恩威並施,考慮得極是周全。自己雖有腹稿,但因並不怎麼打理內宅之事,有些細節上還不如黛玉思慮周全,見了黛玉羅列章程,覺得並無什麼需要增減了,便將稿子給了賈敏。

賈敏現在養著病,黛玉父女是不準備讓她勞心勞力的。但是賈敏掌家多年,對下人們品性更加熟悉了解,見了單子,隻道:“這樣處置的思路是不錯,但是叫我說,力度到底太輕了些。老爺和玉兒過於心善,那起欺上瞞下的奴才,哪裡還用得。”

倒不是黛玉父女愛做東郭先生,而是林如海在官場曆練過,黛玉前世受過磋磨,知道人無完人。賈敏打小金尊玉貴,生活順遂,眼裡揉不得沙子。

林如海笑著勸道:“這些奴才膽小,這麼多年隻敢貪些小便宜,經年累月能貪幾個錢?這樣的人沒膽子做傷天害理的事,外不敢惹禍,內不敢害主,又是用熟了的,留著挺好;外頭再尋,又有幾個人逃得過貪嗔癡的,要我說,一點兒錯不犯的不是下人,是聖人。咱們家不缺銀子,惟願平安順遂。”

賈敏也是因為林佑的事氣得狠了,聽了林如海的勸,想想就是這個理,便也不爭了。笑道:“都依你們父子的,我樂得清淨,好好享幾日福。”

章程出來,照章辦事,效率便高了。況且林家那些下人,見墨韻和孫寬夫婦先後被提去了官府,又見主子遲遲不發落自己,但凡被攀咬出不是,哪個不是提心吊膽。

主子越不肯發落,他們越想著主子是不是動了大氣了,要重罰。這人哪,時常都是自己嚇自己,剛開始被攀咬出來是怕處罰,隔了兩日,個個都盼著快些處罰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隻有這一刀落下來,懸著的心才能落地。

所以,黛玉一番處置下來,那些犯了國法的自不必提,送到衙門完事。那些隻犯了家規的,因為自己腦補過度,以為必受重罰的,結

果懲罰力度反比自己想象的輕些,雖是領了責罰,卻非但沒有怨懟,反而還有幾分慶幸感恩。

不過一個上午的工夫,下人們已經被黛玉父女兩個過了一遍,且一番處置下來,不論是老人還是新奴,都是心服口服。

午膳是黛玉按前世記憶,吩咐廚房做了符合家人胃口又兼顧營養平衡的菜色,一家人用過,吩咐下人好生伏侍賈敏和林佑,父女兩個便換了衣裳往寶慶堂去了。林如海身著常服,黛玉則穿著一套成衣鋪買的男裝,瞧著好一個雪團一樣的小公子。

寶慶堂在揚州頗負盛名,日常求診的人極多。但寶慶堂也算管理有方,給求診的人都發了號牌,按號問診,也沒忙亂。號牌也分不同檔次的診金,診金略高一些的是柳行親自診治;其他診金則按柳郎中的同門師兄弟、徒弟或是外聘名醫,按不同名氣和水平定的金額。

這是黛玉頭一回見平民百姓求診的情形,倒有了後世大醫院門診排號的雛形。但是這時候,不管是醫館的規模還是分科的詳細程度,都遠遠不及後世。

小學徒都是從待人傳話等雜役學起,若是機靈的,才分去學識藥,抓藥,然後才有機會拜師。見一個華服老爺帶著一個小公子乘著車馬來了,小學童忙迎上來。

彼時,拜親訪友都是要先遞拜帖的,但林家今日安排了發落下人,林如海預計不到幾時有空,怕遞了拜帖,又耽擱了不能及時到訪,便沒遞帖子過來。見小學童迎出來,便從袖中抽出拜帖說:“柳郎中是否在館中?若是在,煩勞將這個交給柳郎中;若是不在,我改日再來。”

小學童見揣度這對父子衣著不俗,不敢怠慢,應了一聲,捧著帖子走了。不一會兒,出來道:“老爺請貴人入內詳談。”說著,在前頭帶路。

寶慶堂規模不能和後世比,但是在當時,已經算得極大。隨著那小學童經過好幾間診室,到了最裡麵,黛玉見門上掛著柳行的牌子,知道柳行平日就在裡頭診病了。這瞧著倒像後世的專家號。

柳行的診室朗闊明亮,擺著椅榻。但柳行並未請林家父女坐,而是起身相迎道:“我就說怎麼今兒一早就聽見喜鵲叫不停,原是有貴客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