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黛玉在車上聽了一耳朵,心下微歎。前世自己母親已逝,孤身進榮國府,加之太子姑父已經落罪,即便走角門,也隻有忍氣吞聲。沒想到母親回來,麵對相同境況,竟是這樣硬氣。

所謂欺軟怕硬大抵如此,賈敏一強勢起來,門房上的下人們立刻服軟了,道歉的、求饒的、勸慰的亂成一片。

最終是王氏派人開了儀門,賠不儘的好話,林家一行才入了內。

賈母原本是有些埋怨賈敏都回京了,還遲遲不來請安的,今日門房上鬨這麼一出,賈母又覺得王氏做過頭了。

林如海入內,隻給賈母行了一禮,便道:“見嶽母大人安好,小婿就放心了。敏兒經久不見嶽母大人,甚是想念,好不容易回京了,該當多陪嶽母大人說幾句體己話,小婿先出去尋大內兄說話去了。”

賈母兩年前就鑽了牛角尖,覺得賈敏突然和娘家離心是林如海變心挑撥的,雖然這兩年來,賈母發現賈敏對自己,對長房,對寧國府都禮數周全,就是不和二房來往了,或許真的事出有因。但是賈母對林如海也談不上多親厚了,他剛一到就要去尋賈赦,賈母更加心下不快,嗯了一聲,林如海就告辭出去了。

因是久不回京,賈母又是長輩,林如海才到賈母房裡請安。請安之後退出去,將榮慶堂留給女眷乃是應有之儀,林如海走後,賈母才命人去將邢王二夫人,賈家幾位小姐都叫來見遠客。

因今日有遠客來,賈家幾個姑娘並王熙鳳一早就到了賈母院中頑,林如海告辭之後便都出來了。黛玉見了前世姐妹,心中感慨萬千。前世自從入京,除了吃穿不愁,內心備受煎熬。但是姐妹之間,即便偶有小摩擦,也算不得什麼,倒是和姐妹們一起聯詩的日子,算得難得的美好回憶了。此生再見,黛玉也覺姐妹們是親切的。

賈母先是讓鳳姐、幾位姑娘拜見了姑母,又給黛玉、林佑兩個相互介紹。鳳姐懷中抱著個男孩兒,賞不足一歲。想是兩年前賈敏提醒了賈璉之後,夫妻兩個留了意,陳嬤嬤失蹤之後,賴嬤嬤也不敢動手,鳳姐沒過多久就懷了身子。

因鳳姐受那藥毒害的時日淺,生下的小子倒還健健康康的,取名叫做賈蔚。

光是有了子嗣這件事,鳳姐就承這位頭次見麵的姑媽的情,不但奉承了賈敏一通,還將黛玉、林佑兩個極儘誇讚。

還是賈母打斷了鳳姐道:“你這猴兒,以後有什麼話,隻管去你姑媽府上慢慢說去,彆耽誤我介紹幾個妹妹給你姑媽認識。”

鳳姐方打住了,賈母又接著向黛玉、林佑介紹自己身邊的三個女孩子:“這是你大舅舅家的大姐姐,名叫迎春。”

黛玉、林佑和迎春相互見禮,口稱大姐姐,心中卻立馬回過味來。今世姑父不曾落罪,母親又教導了璉二哥哥那幾日,於大舅舅一房而言,果然還是有改變的。即便迎春姐姐隨了元春取名,到底將序齒改回來了。

接下來介紹的是探春,黛玉也口稱一句‘二妹妹’。林佑則稱了一句‘二姐姐。’

到了惜春這裡,賈母卻道:“這是寧國府敬舅舅的女兒,名叫賈珊。”

相互見禮的時候,黛玉又稱呼了一句‘珊妹妹’,序起來,林佑比賈珊長著月份,也叫了一聲‘珊妹妹’。

寧國府的敬舅舅乃是太子姑父的伴讀,姑父穩居東宮,這位妹妹的身份自然是最高的,因而不但不隨元春論序齒,連名字也都隨賈家玉字輩起名,稱作賈珊。那麼前世惜春應當是太子落罪之後才抱入外祖母院中養著的了。想來之前就一個乳名,抱入賈母院中才跟著前麵元、迎、探三春取了惜春這個名字,今世不曾發生前世那些事,自然略大些就取了大名入了族譜,倒是隨的賈家這一輩的男孩子從斜玉旁。

黛玉再一瞧,果然見姐妹三個打扮各有不同,想是姐妹三個各自住在不同的院中了。

如此一變,想來姐妹三個的命運都各有改變。黛玉自是希望姐妹們都脫離前世的悲苦才好。

剛和姐妹們見了麵,賈敏各給了表禮,就有丫鬟說太太來了。

王夫人原是要稱病的,但是賈敏這麼鬨了一場,直接把這個閉儀門,開中門的事件提升到一個新高度。方才因是在街上,賈敏的話說了一半。你們故意這樣做,是不是要陷害我們老爺落個升職驕矜的名聲,剩下的一半是:是不是早就設計好了,要聯合言官參我們老爺一本?

這樣大的帽子誰戴得起,彆說王氏戴不起,就是王子騰也未必戴得起。所以賈王氏也來了,不但來了,還得笑臉相迎。

自黛玉穿越回來,賈敏就養著病,所有明爭暗鬥都是林如海和黛玉父女兩個衝在前頭,還真沒怎麼見過賈敏出手的樣子。

結果這次賈敏一出手,就碾壓了賈王氏。這戰鬥力,難怪前世母親都去了,王氏還放不下,不但要為難自己,還時不時的就酸上幾句。按目前的情形看來,母親未出閣前的姑嫂之爭,想也能想到王氏敗得有多慘烈。

黛玉自穿越自後世漲了見識,心胸越發開闊了。穿回來之後,又是卷入的官場朝堂這樣的鬥爭,還真不至於將這種流於小道的內宅算計放在心上,但見了王氏吃癟,黛玉總是愉快的。前世的仇不提,還有林佑落水那一樁呢,母親給王氏上點子眼藥算什麼?

聽到王氏一來,賈敏臉色一變,待得腳步聲近了,隻聽賈敏跟賈母抱怨道:“我離京久了,又是出嫁的女兒,有些話原不該說。但是若是府上的人鬨得沒了規矩體統,母親也該管一管。就說我和老爺來探望母親,昨日就下了帖子,今日還故意開隻開角門是什麼意思?這還不算,後來又開了中門,就是不開儀門。我們老爺若真走了中門,叫人在聖上麵前參一本算誰的?”

王氏和邢夫人在榮慶堂的抄手遊廊碰到了,便是一同來的,剛走到榮慶堂上房外,就聽到賈敏這一番話。

邢夫人算不得立起來了,不過是因著賈璉下江南那一趟,回來轉了性子,便東院一家子關起門來過日子,邢夫人不似前世那樣尷尬。聽見這番話,就用帕子摁了摁嘴角,眼角的笑意卻是掩不住的。

王氏早就知道賈敏已經刁難了一回門房了,前因後果,賈敏說的什麼話,門房管事們怎麼回的賈敏,王氏也清楚。因而聽到賈敏還拿這話刁難,便入內道:“請老太太|安。”先向賈母行了禮,接著道:“今日姑太太回來,老太太最是重視不過,但是偏有不長眼的奴才失了禮數,媳婦已經將那起沒眼色的下人全帶來了,就在院子裡頭,要怎麼責罰,還請老太太示下。”

又轉身對賈敏道:“姑太太九年才回京一趟,為那起下人動氣倒不值得。誰衝撞了姑太太,姑太太隻管跟我說,我罰她們。”

王氏這反映算得上及時,就算賈母和賈敏心中有不快,人家態度都這樣誠懇了,你還能說什麼呢?

或許換彆人就隻得將此事揭開了,畢竟做主子的,和奴才計較也失了體麵。

可惜王氏遇到的是賈敏,是她剛入門就又恨又妒又奈何不得的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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