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19章 離逝的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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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突發心臟病,去世了。”

懸在頭頂的巨石墜落,發出撼天動地的驚響,震得沈瑜年耳畔嗡嗡作響,還沒來得及逃竄,便已砸中了下方那個避無可避的人。

她被砸蒙了,隻是點點頭。

頸間的血管是木偶的線,拖拽著蔓延在全身的脈絡,牽動了五臟六腑的疼痛,令她痛到幾乎失去了知覺。

很奇怪的是,沈瑜年沒有想大哭的衝動,僅是把臉埋在手心,於方寸間尋求著安慰。

這個事實其實在她的預想範圍,上個周,這個周。她在老家樓下站崗時,始終都沒發現父親的身影。

再加之,上周妹妹下班回家時,隻打包了兩份湯麵,就更能說明問題了……

“姐……”沈瑾思怕她承受不住,拽了拽她的袖子,被沈瑜年用手擋回,“我沒事。”

沈瑜年忍下心臟的劇痛,抬起沉重的唇,囑咐道:“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先和媽說聲我回來了,今天晚上回家吃飯。”

沈瑾思應下,滿腔失而複得的喜悅無處宣告,索性又抱住了姐姐。

回家的路如此遙遠,遠到橫跨生死方能到達心之所歸。

對有些人來說習以為常的,原是許多人窮其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溫暖。

……

到了晚上,沈瑜年滿懷心事地回到樓下,仰望廚房透出的光,光影能傳遞飯菜的香氣,逾越十幾米的高度,指引這位離家十年的旅人,再度回到媽媽的懷抱。

找媽媽才是這世上最令人心安的事,畢竟女兒再大,都是媽媽的寶貝。

媽媽陸湘家住三樓,此刻在沈瑜年的眼中,卻成為了“最高聳的山,最遼遠的海”。

沈瑜年陡生“近鄉情更怯”之感,步伐越發沉重,在接近二樓拐角處時,燈光昏暗,孤作遊魂的恐慌再度襲來,她慌亂之下,重重地跺腳,聲控燈再度亮起。

她走過拐角的那一刻,心底的河流恰流向媽媽的眼眸。

剛抬眼,便看到最愛的母親,正好站在門口,出神地望著自己。

自沈瑜年長辭的那刻,親者便永遠留在了過去,從此時間的流逝妄稱前行,帶不走心死在過去的人。

沈瑜年回來了,原本落滿塵埃的的時鐘,受到了來自人間的感召,因為她的歸來,重新轉動。

陸湘身上那縷被抽走十年的魂魄,今天再度歸來。

古人筆下盼歸是“意恐遲遲歸”,不怕遲來,最怕不歸。

但真正的離彆並非盈虧之月,總有定數。而是今朝的落花,卷地風吹散,總有重開之日,也非昔日之顏。

仿佛過了一萬年那麼長,沈瑜年才被刻骨的思念牽引上了最後幾級台階。

“媽,我回來了。”

她緊緊抱住了已過花甲的母親,接踵而至的生離,侵蝕了母親發間僅有的黑色,覆上了滄桑的灰白。

陸湘對女兒的思念,都變成了落在發梢終年不化的雪。

歲月的苦難在陸湘溫柔的眉眼處,銘刻下驚心的痕跡,一道一道,毫不留情。

儘管命運對這位樸實且善良的女性殘忍至極,讓她接連失去了女兒和丈夫,但她從來沒有被打倒,仍是笑對生活。

靜候風雨過後,在滄桑的掌心,承載故人期許的花朵總會破土而出。

“回來就好。”陸湘輕拍著女兒後背,抿著哭腔,雖然眼淚漫過雙眼,仍要笑著安慰越哭越凶的女兒,“這不是回來了麼,哭什麼。”

她不敢放聲大哭,因為在女兒麵前,她一定是最堅強的人。

所有的痛苦要暫時藏起來,做她們時時刻刻的依靠。

……

陸湘趁著去廚房端飯菜的功夫,找到可以釋放情緒的一隅,無聲地抹著眼淚。

她親愛的女兒,終於回來了。一開始她也不太相信,以為是不靠譜慣了的小女兒異想天開,糊弄她這個老年人。

雖說小女兒平日裡不著四六,滿嘴開火車,但和她說起這件事時,眼神裡是從未見過的靠譜。

隨著沈瑾思拿出的證據越來越多,自己又上年紀了耳根子軟,忍不住被“忽悠”動了。

方才,她剛與那個陌生的女孩對視時,隻需一眼,勿需多言,她就能認出靈魂深處真正的所歸。

陸湘注意到熱氣逐漸稀薄的湯,趕緊用毛巾擦了把淚痕,思及不能讓女兒們喝冷湯,又把砂鍋重新放回煤氣灶加熱。

她端著其餘幾樣剛出鍋的菜,收拾起傷感的表情,換上溫和的笑意才出去。

“吃飯了。”陸湘看向雙手各拿一隻筷子的小女兒,滿眼靜待開飯的呆滯。

簡直像極了丐幫再就業。

陸湘又氣又好笑,“你就不知道幫你媽收拾飯菜,就在這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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