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食堂門口的時候已不算早,有大波的人逆著她的方向而行,身形纖細的她,隻得努力避讓高年級的壯漢們。
趕著回去學習的高三學生,魚貫而出,步伐快了些,橫衝直撞地走出狹窄的入口,也沒看到旁邊有人,便直接撞了上去。
沈白曜想要避讓,顯然來不及了,腳下失重,眼看就要向前跌倒……此時,被一隻冷白有力的手扶住,接著那人的力,她才堪堪站穩。
邵渝雙目沉沉地看向那個莽撞的男生,眯起眼睛,不怒自威。
“當心點。”
男生本想反駁,但當看清是誰,張了張嘴,終究沒多說什麼,訕訕離去。
沈白曜站穩後,下意識笑了笑,“你這在高三的號召力還挺大,果然學習好是真理。”
邵渝笑而不語,心想學習是不是他真理不知道。
你這個說話方式,和你媽真是越來越像了。
沈白曜開過玩笑後,盤桓在腦中的煩心事浮現,笑容再度消失。
“怎麼了?”邵渝察覺到了她的鬱鬱之情,偏頭注視著對方的眼睛,眼裡儘是耐心的柔和。
一旁的鄒願適時開口:“把我的這份給白曜吧,我再進去買一份。”
他們本打算把飯打包後,去樓上水房找個安靜的地方,邊背書邊吃飯。
沈白曜尚在猶豫,邵渝先行一步接過飯盒,點頭致謝。
向來形影不離的母女兩人,今天隻剩一個,他怎會發現不了其中的特彆。
隻是症結在哪兒?還需要慢慢引導。
……
兩人坐在紫藤長廊下,沈白曜全然沒有賞花的心情,徑自打開飯盒,一素一葷:
茭瓜炒蛋、土豆炒雞。
她再看向邵渝的飯盒,直接變成了兩素:
醬汁杏鮑菇、番茄娃娃菜。
見此人吃得如此素淨,沈白曜不由得問:“看你們瘦的,就吃這麼點,怎麼應付高強度的學習?”
說完,她腦海裡浮現出鄒願清瘦文弱的身影,與眼前纖瘦的邵渝慢慢重疊。
原來吃飯口味相同,是真的能做朋友的。
沈白曜夾起一塊土豆,突然很想念和“趙栩”一起吃飯的時光。
上周,兩人周一吃麻辣香鍋、周二吃冒菜、周三吃米線……周四嘴上雙雙長泡,然後開開心心地去吃不加辣的老鴨粉絲湯。
聊天能聊到一起,吃飯能吃到一起的她,為什麼會這樣對待自己?
邵渝見她神情呆滯,愣愣地夾起雞蛋,放入口中竟渾然不覺。
沒等他開口詢問,女孩垂著腦袋,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
“邵渝哥,如果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會怎麼辦?”
聲音雖小,可邵渝仍然聽出,對方是在竭力掩蓋哭腔。
“如果還是兩個人,你會怎麼辦?”
幾乎在刹那間,邵渝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立刻放下飯盒,抽出紙巾,遞給眼淚止不住的女孩,然後柔聲安慰:
“白曜,他們不是那樣的人,你相信我。”
很顯然,她的父母沒能解釋明白,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那麼這個天大的擔子,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沈白曜紅著眼眶,委屈至極:“怎麼不是?我親耳聽到的……我爸和趙栩兩人打電話。”
邵渝心想,這對父母真給他出了個天大的難題。
他是說過“可以把白曜當作自己女兒”的話,倒也不用這麼快就進入角色。
“白曜,你試著回想一下,趙栩對你怎麼樣?”
“是不是比一般朋友要好?”
他肯定不能說出沈渝年的真實身份,卻能往真相的方向引導。
沈白曜伴著眼淚,吃了口米飯,仰望頭頂的紫色花海,心緒宛如蜿蜒的枯藤,往返而去,回到最初。
那人不管不顧地闖進了她原本乏善可陳的世界,給她講題,監督她吃藥,陪她去醫院、聽她訴說心事,配她一起東吃西喝,嘗試了許多不曾涉足的新奇事物。
大概沒有“趙栩”,自己還是那個無憂但無趣的沈白曜吧。
很好,當然是很好。
可正因為朋友的好,沈白曜才更不能接受其人近乎荒唐的隱瞞。
邵渝見她臉上漾起一絲笑容,像是消氣了,進一步安撫:“你相不相信我,所有不合理的事……”
“疼……”
沈白曜的腹部突然傳來強烈的疼痛,攪動著身體深處的神經,翻起強烈的不適。
她蹲在地上,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把邵渝嚇得不輕。
他不敢耽擱,又怕加重她的痛感,放緩動作,將人背起,並順手拿起她的飯盒。
“彆怕彆怕,快到了。”
邵渝腳下健步,上半身穩得很,說話時更是語氣平和,給人以莫大的心安。
把人送到醫務室後,他又將飯菜給了醫生,最後發現是食用了沒熟的土豆,而沈白曜的腸胃脆弱,便腹痛起來。
所幸吐出之後,問題不大。
邵渝本想待在這裡,卻被沈白曜製止了:“邵渝哥,你回去學習吧,我這兒沒事。”
“這……”他看對方仍舊神色懨懨,怎麼也不像沒事的樣子,心下擔憂。
不過,他轉念又想,如果此時找沈瑜年來,不正好給了她們能把話說開的機會嗎?
邵渝麵露擔憂,微微頷首,說:“你好好歇著,先彆急著回班,你那裡我去請假。”
……
沈瑜年吃了一個煎餅果子,總覺得沒吃飽,卻又懶得下去再買,於是百無聊賴地坐在位置上。
心亂如麻的她,暫時不想學習,隻得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