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林家的辦公區域,行色匆匆的冒險者在這裡隨處可見,林開宇解釋道:“平時林家不會雇傭這麼多冒險者,這段時間主要是為了擴大力量搜尋親王戒指。遲遲尋不回戒指,我們也一直很憂心。”
“辛苦你們了。”血族少女說著場麵話。
感知到有其他血族逐漸接近,埃莉諾側過頭,血族少女跟著轉身去看,發現了正從外麵過來的弗雷。
“這是與林家交接的血族?”由於目前的合作關係,血族出現在林家很正常。
“是的。”林開宇應道,“我記得他叫弗雷,應該是來收取林家昨天找到的戒指。”
血族少女跟隨埃莉諾公爵身側,對於普通的下層血族沒有印象。
弗雷接觸不到血族上層,也不認識她,不過血族之間可以感知到同類。弗雷的實力比血族少女低微很多,而且他眼神渾濁,看上去不太清醒的樣子,血族少女與林開宇就站在不遠處,他都慢了好幾拍才注意到。
“林少爺。”弗雷靠近過來,聞到他身上的酒味,血族少女不著痕跡皺了皺眉。
弗雷看不出血族少女的深淺,但能讓林家少爺親自陪伴,必定是擁有爵位的血族,弗雷先向林開宇打了招呼,然後轉向血族少女,鄭重行禮:“請原諒弗雷見識短淺,不知道您是哪位大人?”
“這是埃莉諾公爵。”林開宇提醒道。
弗雷陡然一驚,心臟狂跳,腦中想法不由自主脫口而出:“怎麼會!”
血族少女的神色波瀾不驚:“你不相信?”
“不敢!”弗雷的醉意都嚇得清醒了幾分,血族向來作風神秘,至少一半血族高層的相貌等信息都沒有外泄,弗雷不知曉埃莉諾公爵的任何外表特征,但林家少爺親自迎接的公爵,總不可能有假,林開宇這麼說,弗雷也就信了。
弗雷不敢遲疑,生怕埃莉諾公爵以為自己心存不敬,他當即跪伏下去。
隨著弗雷的動作,一枚沾著暗紅血漬的戒指從他身上掉下來,滾出小段距離,撞到一隻小皮靴的鞋尖,才靜止下來,躺倒在地麵。
小皮靴的主人伸出屬於孩童的手,撿起戒指。
“血族的小孩子?”弗雷麵露疑惑,“公爵,她是和您一起來的嗎?”
血族少女不知所措,不確定埃莉諾公爵還要不要繼續遊戲。
“這是你該問的嗎?”埃莉諾冷冷開口。
她的聲音依舊清甜,語氣卻驟然轉變,由天真可愛的孩童,變成了高高在上的決策者。
埃莉諾刹那間來到弗雷麵前,手中傘尖穿過弗雷的右肩,將他牢牢和地麵釘在一起。
“接下來,我問你答。”埃莉諾俯視著他,語氣不容置疑。
不等弗雷浸滿酒精的遲鈍大腦處理完現狀,埃莉諾直接發問:“第一個問題,我記得血族來林家領取戒指的預訂時間不是現在,你遲到了十幾分鐘,為什麼?”
“朋友搞到了幾瓶好酒,深夜邀請我一起喝。”恐懼的本能讓弗雷老實作答,“酒勁超乎我想象的大,讓我醉倒至現在,我稍微醒酒後才意識到要遲到了,匆忙趕來。”
“來林家收取戒指的任務,是什麼時候交給你的?”
“昨天傍晚。”
“所以,你明知有任務在身,深夜還要喝酒?”埃莉諾的傘尖在血肉中轉了轉,弗雷露出忍痛的神色,“邀請你喝酒的,是血族的朋友?”
“不是。”弗雷解釋道,“是一位冒險者,他正在受林家雇傭。”
“你們目前都在混亂之城,所以一來二去關係就更好了?”埃莉諾嘴角彎起,血紅的眼瞳卻沒有絲毫感情色彩,看上去有些滲人,“你喝下前幾口酒的時候,總不會醉到不省人事,你明明可以克製,卻選擇放縱自己,是覺得收取戒指的任務太簡單了,也不怎麼要緊,而且林家將血族視作貴賓,也不會介意你的遲到,所以你的膽量大起來了?”
埃莉諾用的雖然是疑問句,她心裡卻已經下了定論,不等弗雷辯解,她繼續道:“下一個問題,這枚戒指怎麼回事?”
她捏著從弗雷身上掉下來,滾到自己腳邊的戒指,給弗雷看。
“這是我昨晚從彆人身上繳獲的。”弗雷回答道。
“不是這個問題。”埃莉諾說。
戒指雖然是血色,但材質通透,凝固發黑的血漬在上麵十分顯眼。
弗雷頭皮一緊,磕磕絆絆道:“彆人得到戒指的時候,經曆過戰鬥,血漬應該就是那時沾上的。”
“你無法辨彆戒指真假,這枚戒指在你眼中有概率是真品。”埃莉諾慢條斯理擦掉戒指表麵的血漬,“你竟然沒有擦掉汙垢,細致保存?親王在你心中置於何地?”
弗雷呐呐無言,他總不能說,他本來是想著今天拿到林家收集的戒指後,再將自己得到的戒指清理下,一起交上去。後來大醉一場,他醒來後匆匆趕到林家,若不是沒放好的戒指掉出來,他差點將這碼事遺忘在腦後。
這已經是對親王的不敬。
“請您相信,我是尊敬親王的!”傘尖刺穿血肉帶來的痛感深入骨髓,比普通利器帶來的相同傷勢痛苦百倍,自己的生命都掌握在埃莉諾手裡,弗雷不可能再將她當成血族孩童看待,說話帶上了敬稱。
弗雷當然崇敬親王,所有血族都是如此。
但弗雷沒有到太過狂熱的程度,有時會忍不住偷懶耍滑。
目前統管血族的所有公爵,都是親王的狂熱追隨者,對親王的忠誠已經刻入他們骨髓。
埃莉諾公爵發現他在親王的事情上失職,以她的性格,弗雷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話語遠不及實際行動有說服力。”埃莉諾說,“我看到的,就是你玩忽職守,藐視親王。”
弗雷深深埋下頭,渾身顫抖:“我知錯了,請您開恩!”
“遲了。”埃莉諾冷酷宣判,“付出你的生命作為代價吧。”
釘住弗雷的傘尖抽回來,揚起大片血花。
埃莉諾將外觀精美,完全不像殺人利器的傘對準弗雷的心臟,下一擊就要取他性命。
忽然,傘尖與弗雷中間飛過了一群蝙蝠。
蝙蝠在埃莉諾身旁聚集成一團,埃莉諾側過頭:“西蒙斯,你是來搗亂的?”
蝙蝠群中走出一位身姿欣長的血族青年,他薄薄的嘴唇殷紅,幾乎籠罩住整個人的披風垂到腳踝。
“不敢。”西蒙斯鞠躬行禮,“公爵前來,我當然要恭迎。”
西蒙斯的話語砸到弗雷的耳膜,像是有人在他耳邊重重敲了一記大鐘,帶來令他頭暈目眩的劇烈嗡鳴,以及無法平複的衝擊感。
林開宇麵如土色,渾身抖如篩糠。
他腦內一團亂麻,事態徹底超出了他的掌控,導致他除了滿心恐懼不安以外,無法再做其他事情。
外表年齡在十歲左右的血族小女孩,居然才是埃莉諾公爵!
“少說沒用的。”埃莉諾撇嘴,“我早對你說過,不要將我來的事告知混亂之城其他血族,也不用特意迎接我,你這樣會耽誤我玩遊戲。”
“公爵,恕我直言。”西蒙斯保持著行禮的動作,“事態緊急,您不該花費過多時間,在您的玩樂上麵。”
“你也知道事態緊急?”埃莉諾挑起嘴角,“你有跟我說這種廢話的時間,不如繼續去尋找親王戒指,追查該被我們挫骨揚灰的盜竊犯。”
埃莉諾說著話,隨手就要將傘尖繼續刺向弗雷的心臟。
傘尖貫穿了血肉,卻沒響起心臟深處血核碎裂的聲音。
武器傳遞回來的手感也不對勁。
一隻黑漆漆的蝙蝠擋在了弗雷前麵,代替弗雷的心臟被貫穿。
串在傘尖上麵的蝙蝠融化成血水,回到西蒙斯身側,重新變化成蝙蝠。
“果然,你是來搗亂的。”埃莉諾並不意外,但眼中還是浮現出了清晰可見的怒意,“西蒙斯,你每天將時間全部用在尋找戒指上都來不及,我都和你說了不用迎接,以你的作風,怎麼還會特地過來裝模作樣?你就是來救這個血族的,趕到得還很及時,肯定是一直關注著吧?”
“公爵的行事作風,我難以放心。”西蒙斯回答。
“擔心我像這樣,隨意濫殺?”埃莉諾笑容滿麵,“西蒙斯,你可真是善良的血族。”
西蒙斯就事論事:“弗雷有錯,但罪不至死。”
埃莉諾沒有辯論的興致,她更喜歡按自己心意行事。
“如果我非要殺了他呢?”埃莉諾的語調危險上揚。
“那我就必須得罪公爵了。”西蒙斯平靜道。
埃莉諾輕蔑道:“你也敢當我的對手?”
話音未落,兩位血族消失在地。
旁人完全捕捉不到他們的戰鬥過程,即使是跟隨埃莉諾的血族少女也看不清楚。
“公爵沒有認真。”血族少女內心輕喃,“但是,能在公爵手中堅持超過半分鐘,西蒙斯閣下早已不是普通的伯爵了,不愧是曾經追隨過親王的血族。他甚至有機會成為侯爵,以他一般的血脈潛質而言,這是多麼驚人的一件事,可惜自親王離世後,西蒙斯伯爵就……”
很快,西蒙斯的身體重重砸進地裡。
大量血液以他為中心蔓延開來。
因為這裡是林家,為了不影響合作關係,兩位血族都控製了力道,沒有大肆破壞,否則整片區域都會被他們夷平。
不過,戰鬥的動靜已經吸引了不少外人前來,其中包括好幾位血族。
“念在你曾為親王效力的份上,我饒恕你一次。”埃莉諾的傘尖抵住西蒙斯的喉嚨,“你引以為戒,若膽敢再犯,我雖然不會殺你,但也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你,西蒙斯,你不會想了解我的手段。”
“看來西蒙斯保不住弗雷了。”安何站在遠處的樓頂,眺望林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