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揮來得猝不及防。
石歧倉促中止擊殺紫鱗蛇的動作, 側過身收手回防。
與重若千鈞的劍鋒相接,他的手骨響起斷裂聲,整個人倒飛出去, 砸進地麵,周圍地板輻射出從密集到稀疏的裂紋。
同一時間,紫鱗蛇抬起身軀。
“樊音公主!”
“殿下!”
趕來保護樊音的侍衛發出喊聲,讓蘇曉寒輕易意識到樊音的位置。
蘇曉寒轉過頭, 看見樊音的模樣, 他懵了幾秒。
盛裝打扮的美麗公主,與他印象中的同學樊音大相徑庭。
蘇曉寒忍不住懷疑,這位樊音公主與他的同學並非一個人, 而是碰巧同名同姓。
不過仔細想來,他都能穿越成蛇, 樊音穿越成貌美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蘇曉寒孤注一擲解除假死狀態, 已經沒有回頭路。
他的保命天賦固然強大,但限製也多,一經解除就不能再回到假死狀態,僅剩的微薄生命力無法繼續保存, 會以極快的速度流逝。本來,蘇曉寒維持假死狀態還能堅持兩三天, 現在他活不過五分鐘。
樊音的魅力光環, 讓蘇曉寒不由自主產生親近感, 再加上她有可能是一起穿越的同學,蘇曉寒果斷向她靠近。
時間也不給蘇曉寒猶豫的空閒,他必須抓緊時間得到幫助。
紫鱗蛇不具有發出人類語言的能力,蘇曉寒打算用尾巴尖端蘸自己體內流出的紫紅血液, 對著樊音在地板寫中文。但是他過於虛弱,維持假死狀態待在石歧的空間裝置,一動不動兩個月,也使他失去對身體的精準掌控,徑直朝樊音倒去。
在外人看來,就是突然活過來的紫鱗蛇,睜著渾濁的眼睛,發瘋般撲向樊音。
樊音臉色慘白,害怕到動彈不得,話都說不出來,侍衛長上前一步擋住她,抽劍準備刺穿紫鱗蛇的頭顱。
安何再出一劍,將侍衛長的攻勢格擋回去。
第二劍的力道輕了很多,侍衛長隻是倒退兩步,虎口微微發麻。
基於這幾天對安何培養出的信任,侍衛長沒再動手,看著安何收劍回鞘,一手伸向紫鱗蛇。
從侍衛長拔劍對準紫鱗蛇,到安何擋回她的攻擊,一切發生在短短三四秒內。
虛弱到極點的蘇曉寒思維遲鈍,尚未反應過來,安何剛從皇宮侍衛長手底下救了他。
反倒是安何向他伸手的動作,刺激到他岌岌可危的理智,蘇曉寒瞬間扭頭,張開血盆大口朝安何咬去。
穿越以來的異獸生活,令蘇曉寒養成了凶狠的習性,越是虛弱的關頭,他的反應越過激。
安何不慌不忙,躲開蘇曉寒凶狠的反擊,蘇曉寒收不回勢頭,直接一頭撞進沙發前的茶幾。
上等的玻璃茶幾支離破碎,衝擊力讓蘇曉寒本就混沌的頭腦直冒金星。
緩了幾秒,蘇曉寒的身體東倒西歪,掙紮著從茶幾碎片裡起來。
安何抬起劍鞘,輕敲了下他的腦袋。
輕微到堪稱玩鬨的力道,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道稻草,蘇曉寒的身體再度倒下。
蘇曉寒以為,他會重新倒回地麵,迎接滿地尖銳的茶幾碎片。
結果,安何伸出手托住了他。
水桶粗細的蛇軀,看起來能壓斷安何纖細的手臂。
不過這種事情並未發生。
安何單手穩穩撐住了沉重的蛇軀,另一隻手掰開蛇口,把身上為數不多的保命療傷藥物全倒進去。
侍衛長的困惑越來越深,忍不住問:“這條蛇攻擊公主,先生為什麼保住它的命?”
“我看他剛才的舉動是求救,被你們誤解了。”安何扔掉空的藥瓶。
“紫鱗蛇反過來攻擊您,總是事實。”侍衛長眉頭微皺,“終究是不懂感恩的冷血動物。”
安何笑道:“都虛弱成這樣了,反應過度是人之常情。”
沒人注意到,安何用“人”來形容這條紫鱗蛇。
他們的心思都在形容狼狽的石歧身上。
謝東月第一時間在關注安何,沒來得及幫助石歧,其他人匆匆過去,賠笑著想扶起石歧,被石歧粗暴揮開:“滾!”
石歧身上的傷很輕,嚴重受損的是他的顏麵。
被眾人圍觀,他更會惱羞成怒,所以其餘賓客訕訕退開,留出以石歧為中心的空白地帶,眼觀鼻鼻觀心,特意不去看石歧。
這怎麼收場?
樊音好不容易從恐懼中找回語言功能,慌忙道:“何先生,你怎麼能打傷石歧?”
“這條蛇很重要。”安何說,“石歧要殺他,還不像侍衛長那樣容易住手,為了讓他老實,我必須下點重手。”
蘇曉寒喝完了安何灌的療傷藥。
他的身體仍像是漏鬥,不停往外流失生命力,不過比先前的流速變慢了點,還能再堅持十幾分鐘。
安何托住他的手臂被長袖包裹著,僅露出小半截手腕,皮膚貼著蛇鱗,傳遞過來屬於人類的體溫。
蘇曉寒恍然記起,這是他穿越成蛇類以來,第一次切身感受人類的溫度。
不是他使用蛇軀絞緊獵物,感受到的逐漸變涼的體溫,也不是蛇牙刺穿獵物皮肉時,喝進的熱血。
安何是體溫略低的類型,但已經足夠讓冷血動物汲取到暖意,讓滑膩冰冷的鱗片沾染上熱度。
蘇曉寒恢複了點力氣,卻不想動彈,心裡好奇安何幫他的動機。
……對了,剛才要擊殺他的人,也都被安何擋住了。
安何說他重要,他哪裡重要?
樊音也覺得:“區區紫鱗蛇,能有多重要。”
從石歧放出紫鱗蛇開始,樊音的心情就直線降低,紫鱗蛇把她嚇得不輕,安何沒多關心她,還護著這條可怖的大蛇,樊音心裡更不舒服。
她懇切道:“何先生,你能不能向石歧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