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1 / 2)

回程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宗可被嚇住了, 疲倦的躺在宗忠後背,卻強撐著不敢睡去。因為他一閉上眼,眼前就會浮現出白野凶猛的表情。好不容易睡著了, 卻還不停說著夢話。

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宗可發現有人在輕撫他的後背。

“沒事兒的,睡吧。”

說話聲音又輕又柔,身體也軟軟香香, 是他平日裡很熟悉的味道。小棕熊把自己挪過去挨著蘇白, 沉沉睡了過去。

回到洞穴後, 宗忠把沉睡的兒子放在乾草上,長長歎了口氣。

在路上時, 蘇白還懷有一種僥幸的心理, 白野會不會提前一步回來了。然而當他找遍了洞穴的每一個地方,卻依舊不見大雪豹的絲毫蹤跡, 最後不得不接受這一個事實——白野離開了他們。

蘇白坐在洞穴|口的高地上打量著茫茫雪原, 意圖找到一絲熟悉的身影。然而視線所及隻有茫茫風雪, 看不到雪豹的一絲蹤跡。

不知不覺中下起了雪,寒風和雪花吹拂著小雪豹孱弱的身體,蘇白身上很快就積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好冷,鼻子仿佛要被吹掉一般, 爪子都僵了。蘇白打了個寒噤, 卻不敢回到洞穴裡。他害怕自己一走,就錯過了可能回來的白野。

“阿嚏~”小雪豹打了個噴嚏,甩甩頭抖落自己毛發上的積雪。不料沒了雪的遮擋, 竟然變得更冷了。

“回去吧。”宗忠走了過來,他往蘇白旁邊一坐,攔住了肆虐的寒風和冰雪。

蘇白吸了吸鼻子, 聲音悶悶的:“謝謝叔叔。”

“我和白野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宗忠把蘇白抱到自己肚皮上,用一種拉家常的口吻說,“當時我剛被媽媽趕出來獨自生活,又不會捕獵,餓得半死時,我突然遇到了一頭年輕的雪豹。”

蘇白還第一次聽說白野小時候的事情,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力:“那就是白野嗎?”

“嗯,那時候白野也是個半大小子,剛被趕出母親的庇佑。我們自以為自己最厲害,但是打了一架後才發現,誰也沒能打敗對方,反而打得太激烈,齊齊滾下了懸崖。”

蘇白瞪大了眼睛:“那後來呢?”

宗忠:“後來白野在懸崖下麵捉到了一隻山羊,他就一個人在那裡吃,我過去想分一點兒他還要揍我。”

蘇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確實像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小時候白野可欠揍了,那把我給氣得啊,當下又和他打了一架。”宗忠掠過自己被白野丟到河裡的事情不提,隻是說,“後來我在河裡發現了好多鮭魚,暫時逃過了被餓死的命運。”

蘇白:“然後你們就成為了朋友?”

“沒有,”宗忠搖了搖頭,“後來我們又遇到了很多次,一起合作追捕過獵物,也起了許多次的衝突。但成為朋友,已經是很後來的事情了。”

蘇白歪了歪頭,似乎不太明白,宗忠為什麼要和他講這個故事。

“所以你現在也彆太擔心,”宗忠歎了口氣,“白野習慣了獨來獨往,遇到麻煩也習慣自己處理。多給他一點時間好嗎?等他想清楚了,會回來找你的。”

蘇白瞪大了眼:“真的嗎?”

小雪豹鼻頭粉嫩嫩,眼睛藍幽幽,此刻飽含期待的目光看過來,讓人心都要化了。

宗忠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畜生,這麼乖巧的幼崽白野也忍心拋棄?

“傻小子,我騙你做什麼?”宗忠撓了撓蘇白肚皮,“外邊冷,彆在這兒守著了,回去和宗可玩兒吧。他要是回來發現你病了,又要擔心了。”

蘇白重重點了點頭:“嗯!我這就回去!”

白野會回來,這無異於給蘇白打了一劑強心針。

此後幾天裡,蘇白仿佛又恢複到了正常狀態,能吃能喝,能睡能跳。隻是偶爾空閒下來,總會忍不住出神。小雪豹惆悵的守在洞穴|口,眼裡有藏也藏不住的落寞。

白野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與此同時,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蘇白發現了一個新的遊戲——找毛毛。

眾所周知,雪豹是一種長毛貓科動物,脫毛也是困擾著每一隻雪豹的難題。據說雪豹經過一個冬天後,地上能鋪滿一層十厘米厚的毛氈,比地毯還要舒服。

之前蘇白還沒有留意,然而現在仔細一看,發現洞穴裡到處都充滿了白野的毛發,蘇白一根根撿起放睡覺的草甸上。

他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等他把白野掉的毛全都收集齊,他就能等到白野回來了。

又是一個降雪的深夜,洞穴外狂風呼嘯,暴風雪席卷了咕咕山的每一寸角落。

洞穴裡,棕熊一家三口緊緊擠在一起,用體溫溫暖著彼此的身體。

蘇白獨自縮在乾草堆裡,他用尾巴緊緊纏住自己身體,手裡握著白野長長的毛毛。

儘管做足了保暖,但風實在是太大了,呼嘯著衝進山洞裡,讓小雪豹的身體不停瑟縮著,看上去可憐極了。

宗萌忍不住喊了一句:“蘇白,過來和我們一起睡吧?”

“謝謝您,不用了,”蘇白搖了搖頭,“要是我過去了,萬一白野回來找不到我,他會著急的。”

宗萌張了張嘴,不再多言,隻是在心裡罵了白野一句老畜生。

*

“老宗啊,我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你看看蘇白,都成什麼樣子了?”第二天清晨,趁著蘇白去洞穴外麵的時間,宗萌忍不住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那我能怎麼辦?”宗忠攤手,“難道我直接告訴他,白野不回來了嗎?”

宗萌愣住:“他真的不回來了?”

“我也不知道,”宗忠歎氣,“白野那性子又獨又臭,按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來,沒恢複之前,十有八.九是不回來了。”

宗萌:“那他什麼時候能恢複?”

宗忠又想起之前白野告訴他,說不同的個體在狂化上有不同的表現。宗忠搖頭:“我也不知道……”

宗萌:“不然你去找找他問問清楚?一直讓小蘇白等著算什麼事?”

宗忠有些不放心:“可是我走了你怎麼辦?”

“基本沒事兒了,”宗萌拍了拍胸膛,“我最近在吃去火的乾草,運動也沒有停,隻要不見到活物就沒有什麼影響。”

於是出行就這麼敲定了。

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宗忠離開洞穴,踏上了尋找白野的路途。

他以為自己要找破腦袋才能找到人,沒想到剛翻過一個山頭,就在樹林裡發現了一行雪豹腳印。這幾天沒下雪,讓大雪豹的足跡無所遁形。往邊上看,還有密密麻麻的一圈,全是圍著他洞穴的。

宗忠:“……”

感情您老一直在附近徘徊呢?

那你|他|媽還跟我矯什麼情?

“老白!給我滾出來!”宗忠大吼一聲,驚起一群群飛鳥。在樹林遠處,一道黑白相間的身影一閃而過。

宗忠直接衝了過去,一個猛撲擋在了白野麵前:“彆躲了,老子已經看到你了!”

好幾天不見,白野身上毛發亂糟糟的,看上去清瘦了不少,但精神卻更淩冽了。似乎連身上最後一絲溫柔都褪得一乾二淨,渾身上下隻有一片肅殺之氣。

宗可心頭一驚,連忙跟了上去。

白野瞥了他一眼,金色瞳孔裡一片冰冷寒意,換了個方向繼續往前。

“你還要在外麵躲到什麼時候?”宗忠跟了上去,又驚又氣,牢騷不斷,“感情你這幾天都在附近晃悠呢?既然有這麼多閒心,為什麼不回來看看蘇白?”

聽到蘇白這兩個字,白野不由得動作一滯,他沉默片刻,轉身往相反方向走:“不用管我。”

“是不是因為狂躁症?”宗忠攔在白野麵前,勸說道,,“但萌萌也有,而且她已經漸漸好起來了,你不能因為這樣就不負責任的離開了。”

白野沉默半響,搖頭:“我離開才是對他負責。”

“負責個屁,你要是負責,那你忍心把蘇白一個人丟下來?”宗忠破口大罵,“你不知道你走後蘇白哭得多慘,眼睛都哭紅了。天天晚上睡不著覺,就說要等你回來。”

那一瞬間,白野腦海中幾乎瞬間浮現出了蘇白紅著眼睛的模樣。

宗忠看出了白野眼中的鬆動,馬不停蹄道:“你想啊,蘇白本來就被拋棄過一次,要是你現在再把他拋棄一回,那他也太慘了吧?說不定他就徹底喪失對世界的信任了。”

白野沉默半響,緩緩搖頭:“我們都被母親拋棄過,這是他成長中必須的一課。”

“但也不是現在,”宗忠打斷了白野的話,“他現在還是個奶娃娃,你現在不要他,是打算餓死他嗎?”

白野心中閃過一絲不忍,然而他又想起自己現在瀕臨失控的模樣。理智很快戰勝了感性,白野搖了搖頭,努力裝出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宗萌不是想養他嗎?我不要他了不是正好?”

宗忠愣了愣:“你真不要蘇白了?”

白野閉上眼,沉默走向了山林。

“操!”

宗忠狠狠錘了一下樹乾,這他媽都是些什麼事兒?

不一會兒,曾經離開的白野又回來了,他手裡抓著幾顆紅色果子,說:“這是我之前答應要給蘇白的,你幫我轉交給他吧。”

宗忠看著那幾顆山楂,火氣蹭蹭往上冒。

“誰他媽稀罕你這幾顆山楂了?要交你自己交給他!”宗忠一把打掉白野手裡的紅果子,頭也不回衝進雪地裡。

在他身後,白野沉默的看著雪地裡散落的山楂。沉默片刻後,大雪豹埋下頭,把山楂一顆顆全吃進了肚子裡。

好酸。

真難吃。

蘇白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

但是棕熊洞穴附近又沒有山楂,要是蘇白以後吃不到了,那可怎麼辦?

算了,棕熊那裡那麼多水果,蘇白可能早就忘記山楂了。

白野沉默轉身,消失在茫茫森林之中。

*

越臨近洞穴,宗忠的腳步就越發沉重,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把這個答案帶回家。

翻過山丘後,他在洞穴處的高地上看到了蘇白眺望的身影,小雪豹坐在雪丘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遠方的地麵,望眼欲穿。

宗忠在心底把白野罵得狗血淋頭,突然轉身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