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前來請求支援的修煉者,表情在刹那凝固,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巫白霜大人”身上的寒毒發作的時機會這般湊巧——偏偏就是在高級魔獸襲城的時候。
那北城門現在要怎麼辦?月城之中的百姓要怎麼辦?
侍從看著那名修煉者一臉絕望的表情,心中有些於心不忍的勸說著,“我要去找醫師,這位兄弟,不然你也先去找彆的天級強者過來支援,我們巫家的援兵還在路上,應該快到了。”
巫家的援兵自然就是脫離了“巫白霜”身份的巫嶽。隻要眼前這名外人離開,他便能脫去偽裝,以巫家家主的身份去對戰魔獸。不管怎麼說巫嶽也是一名天級中階的修煉者,對上四隻九級魔獸還是能夠拖延到其他天級修煉者過來支援。
等那名修煉者離開後,一道低沉的嗓音倏然自侍從的頭頂想起。“你說的不錯,巫家的援兵的確是來了。”
“什麼人?”侍從聽道這聲陌生的嗓音,當即戒備的看向聲源處。
來人有著一頭黑色的頭發,用暗金色的發冠束起在腦後,看起來相當乾脆利落。但那一雙暗紅色的眼眸,自上而下漠然的注視著他,目光帶著極其危險的氣息。
這樣的外貌,侍從並不陌生,他甚至聽從過家主的吩咐,發布了對這人的追蹤令。
可在今日之前,這人在侍從印象之中隻是一名地級修煉者——
一道赤紅色的靈火從青年的手中升騰而起,亦是將他身上的氣勢爆發了出來。天級中階,火屬性修煉者。
根本就不是地級!
在侍從的驚呼聲中,赤紅色的靈火直接將這間休息室籠罩了,他被一道不可抵抗的力量從門口丟了進去。摔在了巫嶽腳邊的茶幾上,撞到了腦子,直接不省人事。
動手之人正是褚炎,沒了侍從的阻攔,他從休息室的門口走了進去,目光落到了巫嶽的身上,“寒毒發作了?你當真知道寒毒發作時,是什麼樣的痛苦嗎?”
“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獸潮之戰中不去抵禦魔獸也就罷了,還先莫名其妙來挑起內訌,這樣不合適吧?”
巫嶽的雙手攥成了拳頭,一雙眼睛盯著褚炎的方向,心中思索要如何麵對這樣的局麵。一名氣勢洶洶的天級中階修煉者,打起來未必能討到好處。不管怎麼說,他現在的身份都是巫家人,和他為敵等於得罪了整個巫家。
“不合適?”褚炎笑了。
赤紅色的靈火在他手中彙聚成了一把鋒利的刀刃,刀刃成型後,他又頗為遺憾的收回了手,“雖然我也想代白霜出手,但你應該由他親手解決。”
從褚炎的口中聽到了那個名字,巫嶽臉色突變,他驀地明白了什麼,當即準備摘下了麵具,想要褪去偽裝。但他的手在摸到臉上戴著的麵具後,就再也無法挪動半分。
“裝了這麼久,也享受了以他的名義獲得到的待遇。現在想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未免太遲了一些。”
耳畔,先前那道嗓音仍在響著。
巫嶽瞪圓了眼睛,想要運轉自己本源之中的靈力,以此來抗衡控製住自己手臂的力量。然而在他調動靈力之後,從經脈處傳來了宛如灼燒一般的劇烈痛楚。
怎麼會這樣?明明他也有天級中階的實力。
巫嶽不敢置信的用神識查探自己的內裡,他發現有一股極其詭異的黑色火焰,正順著他手臂處的經脈開始一寸一寸的灼燒著,被黑色火焰燒毀的經脈宛如消失了一般,再也不複存在。
這樣的認知讓他感到了驚恐。
“暫時還不能殺死你。”褚炎有些遺憾的收回了自己的本命靈火,看著還在抽搐掙紮的巫嶽,“你現在,就在這裡好好用這層身份待著。”
*
門外。
傍晚將至,太陽已經墜落到了西山之中,天際都是如血色的殘陽,獵獵的晚風裹挾著濃烈的血腥味傳進了城門之中。
四隻體型巨大的九級魔獸出現在月城城池的上空。
在它們出現後,整個北城門處的修煉者都陷入了慌亂,有人去請“巫白霜大人”出麵,卻得到了巫白霜寒毒發作的消息。這個答案令所有人都麵臨著絕望。
在這四隻魔獸攻下城門之前,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請彆的天級修煉者過來。城門一旦破損,月城就要麵臨四隻九級魔獸毀城的下場。
就在周遭之人絕望的同時。還在朝月城靠近的四隻魔獸,步伐不約而同的停滯了下來。
四雙偌大的獸瞳注視著倏然出現在它們身前的白金色人影,像是在打量。
“你們現在離開還來得及,我也不是很想和你們打。我知道你們都聽得懂人話。”巫白霜攔下了四隻九級魔獸,開始好脾氣的和這幾隻魔獸商量著。
魔獸到了□□級,都已經覺醒了靈智,人話肯定是聽得懂的。不過先前可沒有人敢這麼對它們說話,從來都是它們讓彆的修煉者滾蛋的份,哪裡輪得到彆的修煉者來教訓它們?
“嘶嘶嘶——!”為首的那一隻九級青石蟒蛇發出了嘶吼聲,目光陰沉的盯著它眼前的人族修煉者。彆的魔獸中有不喜歡吃修煉者的血肉,但是它們蛇族卻是尤其喜愛吞食生人。
四隻魔獸同時表達出一副不想和談的樣子。
甚至,那隻速度最快的九級風鷹率先朝巫白霜的方向啄去,天級修煉者隻有一名,它們還有一戰之力。再說了,天級修煉者的血肉,於它們來說也是大補之物。
傻子都能看出來的戰局,這名人族竟然天真的希望它們撤退,真是笑話。
“那就怪不得我了。”巫白霜歎了一聲,目光在九級風鷹的腹部掠過,那裡是風鷹最為柔軟的羽毛,低等級的風鷹經常會被薅下羽毛再做成墊子,就是不知道風鷹長到了九級後,羽毛還能不能用。
九級風鷹哪裡知道眼前的人族心中所想,它的身形如閃電一般朝巫白霜掠去,尖銳的鷹喙對準了他的腦袋。
空氣之中的水靈力朝九級風鷹湧去,令它周圍的空氣都沉重了許多,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鷹喙要啄下來時刻,巫白霜伸出了手——
刹那間,湧入九級風鷹的水靈力立即變異成了冰靈力,刺骨的冰霜從尖銳的鷹喙一路凍到了九級風鷹的尾羽,花費的時間不過一息。
屬於人類的手指捏住了那隻鷹喙,與鷹喙那巨大的體型相比,這應該是極其纖細又瘦弱的一隻手才對。
“哢嚓——!”一聲清脆的破冰聲,那隻手將鷹喙整個如冰雕似的捏碎開來。冰層之中,九級風鷹的眼珠頓時呈現出灰敗的模樣,喪失了生機。
這一聲動靜,也將目睹了這突如其來變故的其他三隻魔獸紛紛驚醒。僅僅一個照麵就捏死了九級風鷹,本源是冰屬性的修煉者,實力在天級巔峰——快跑!!!
沒有絲毫遲疑,剩下的三隻魔獸開始朝四周奔逃而去。
“先前商量的時候你們不同意,現在跑什麼?蟒蛇肉我也沒吃過,還有老虎皮,獅子頭,在市場都能賣出不錯的價格,諸位體諒一下,出門在外,我也是要賺錢養家的——”
巫白霜看著朝三個方向奔逃而去的三隻魔獸,抬手在虛空一握,一個巨大的法則紋路當即浮現在巫白霜的上空,它覆蓋的範圍極其寬廣,連同月城的半邊天,都能看到這道巨大的冰藍色法則紋路。
一些修煉者對這個法則紋路並不陌生。
這是巫白霜十六歲踏破武道晉升天級時,所領悟出來的自創靈技——霜寒。靈技施展出來後相當於聖境強者的半個領域,但凡是修為在他之下的敵人,都會化作霜凍的冰層。
比起無目標的範圍攻擊靈技,這類能夠直接鎖定敵人的靈技,一向是極為珍貴的。
靈技施展結束,天際之上的巨大法則紋路化成了一片片霜雪,輕輕落下。一如先前那幾場被巫白霜出手庇護的獸潮之戰一樣。
隻不過這次,不再是被巫家護衛和侍從擁簇著的巫白霜,獨自一人拖著四隻九級魔獸的屍體施施然走到了北城門口。
周遭人不明白他為什麼獨自一人,但是對方才的場景大為震撼。
“巫白霜大人——!”
“多虧了巫白霜大人——!!”
“還好有巫白霜大人在,月城才能度過一劫。”
回神過來的人們高聲呼喊著,其中的激動情緒難以遮掩。
“但是……巫白霜大人,您先前說您寒毒發作了,這次貿然動手會不會出事……”離巫白霜最近的那名地級修煉者遲疑的開口詢問道。
“寒毒發作了?”巫白霜挑起眉頭,“是了,能請你幫我看一下我的戰利品嗎?”魔獸屍體太大,他一枚空間戒指裝不下,便隻能暫時托付給這名修煉者了。
“當、當然……當然可以!”地級修煉者的舌頭打結了一下,隨後激動的點頭。這可是巫白霜大人吩咐他的要求,他自然會做好的。“巫白霜大人是要找醫師嗎?醫師都在左邊……”
“不,我找巫白霜大人算算賬。”
對上那名地級修煉者錯愕的表情,巫白霜身上的氣勢再度發生了變化——
“轟——!”的一聲。
佇立在城牆旁邊的休息室轟然倒塌,露出其中的人影。
那名和巫白霜穿著一致的、幾乎從獸潮開始就呆在休息室中養精蓄銳的“巫白霜大人”,正保持著僵直的姿勢坐在茶幾上。
眾目睽睽,出現了兩名巫白霜,一時間竟是讓旁觀者震驚得忘了要如何說話。
“巫白霜大人,是你寒毒發作了嗎?你用我的身份還習慣嗎?怎麼方才不出來替我解決了外麵的四隻魔獸?”
在巫白霜一句接一句的盤問下,坐在休息室之中的人臉色愈發蒼白。
在巫白霜的話語說完之後,巫嶽臉上的麵具裂開成了兩半,他原本的樣貌展露在眾人目前。
“按照巫家家規,欺世盜名者,將剝奪姓氏,流放荒野。”
“同時,惡意動用巫家嫡係本命命牌禍害嫡係,血親相殘,罪應當死。”
巫白霜垂著眼睛看著巫嶽,“巫家家主之位就算我不要,也不會是你巫嶽的。原本我該一怒之下將你殺死,看到你這副樣子我倒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比起死,你更怕活著的時候得不到一點的權利。我會令人將你遣送會巫家,等族中長老處理你的罪責。”
巫嶽的唇角動了動,似乎是有話要說的模樣。
站在一旁給他下了隔音禁製的褚炎抬手,將這道禁製解除了。
“我是巫家家主,有誰能定我的罪責?!你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好繼承家主之位的,寒毒一日不除去,你巫白霜一日就不得安寧。”
“你和這名天級修煉者交好,也是看上了他的火係本源吧?畢竟隻要得到了他的火係本源,能解開你的寒毒!!”
失去了顏麵也將會失去家主之位的巫嶽徹底瘋了,他幾乎是用生命在吼出這段話,等他說完後口中湧出了鮮血,同時也被褚炎從椅子上一腳踢到了地上去。
四周一片死寂。
眾人目光呆滯的圍觀著這一場巫家的變故。天色將暗,街頭的燈火已經在陣法的催動下,自發點亮了。絲毫不影響眾人的視線。
“火係本源如果能解開我的寒毒,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想起在劇情中令自己走向反派結局的藥方,巫白霜好像明白劇情為什麼會是那樣了。
“至於你說的火係修煉者——”
巫白霜走到了褚炎的身邊,話語頓了頓,仰頭在褚炎的下巴處飛快的親了一下。
“這是我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