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石從休息室出來, 賀衍和白檸早已不見蹤影。林導和燈光師道具組等忙碌著。樂萱剛下了一場戲, 正坐在椅子上觀摩。
目前上場的是兩個老戲骨。演技純熟,表情到位,十分乾練。樂萱看得聚精會神, 眼睛都不眨一下, 還不時做著筆記。對身邊人的談話,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珊珊,你這項鏈真漂亮, 是普拉達今年的新款吧?這手鏈也漂亮, 我沒看錯的話, 是香家的?剛出的時候, 我看到可喜歡了,也想買一條,可看見那價格,我們這種吃土的隻能退避三舍。”
“噗。你也不看看你什麼家底, 珊珊什麼家底。彆說一條項鏈,六大藍血當季的所有主打全套拿下來都不是問題。”
“人珊珊是白富美,是你這種屌絲能比的嗎!我們都是日日擠公交, 天不亮就要趕過來,擠在一個大化妝間裡, 那麼點幾分鐘的戲,要等上十幾個小時。珊珊可是特彆待遇, 瑪莎拉蒂接送, 化妝師造型師那都是自備的。”
俗話說, 三個女人一台戲。陸南石這幾天算是見識到了。珊珊,全名姚姍姍。和他還有那麼點關係。是他二舅舅妻弟的女兒。進組之前,沈燃特地給他打過電話。
沈燃原話是這麼說的:“我也是才知道,她們不曉得打哪裡找到的關係,居然還懂拿錢砸人,帶資進組。要是重要角色,林導保管生氣。可偏偏要的隻是個邊緣角色,也就七八天的戲份。這種選角,壓根不用通過林導,副導就能決定。林導怎麼也得賣副導這個麵子。”
“不過南南,彆怪表哥沒提前告訴你。姚姍姍我不熟,但你二舅舅二舅母,也就是我那二叔二嬸,我了解得很。一準沒安好心!娛樂圈這麼多在拍的劇。她要真想往這方麵發展,隨便找一部,三百萬夠拿下一個小製作的女二了。怎麼偏偏就選擇了你的戲?還是個十八番開外沒幾分鐘的小角?”
“他們這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圖甚大!”
陸南石聽出來了,這個所圖指的是他。
“南南,表哥沒資格插手你的感情。但表哥得說一句,你還小呢,不用這麼急。就是真喜歡,也得找個省心的啊。姚家……哎,反正你當心點,彆一不注意把自己給賠進去。不是表哥嚇唬你。就姚家那德行,還真彆小看他們的人性低劣程度,絕對刷新你的認知。”
掛斷電話的陸南石:……
會不會刷新認知,陸南石此時還不知道,但這兩天姚姍姍總找各種借口接近他,實在是夠煩的!
他眯了眯眼。休息區幾乎在一起,分為兩塊,一塊樂萱這邊,一塊姚姍姍那邊。中間隔著兩三米。陸南石毫不猶豫選擇了樂萱身邊的位子。至少樂萱安靜。姚姍姍那邊……
都說一個女人能抵五百隻鴨子,這話是偏頗了點,並非所有女人都是。但姚姍姍那一夥絕對是。三個女人,就是一千五百隻鴨子。陸南石覺得他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
姚姍姍瞄了一眼,眼眸微沉,麵上依舊保持著溫和的笑意,“我也不過是仗著家裡有點錢而已。我其實早說不要了,偏我爸媽心疼我,舍不得我吃苦。這項鏈其實也不貴,你們要是喜歡。我一人送你一條。”
拍馬屁二人組大喜,卻裝模作樣端著架子,“那怎麼好意思呢!”
“沒什麼。大家都是朋友。”
陸南石沒忍住偷瞧了一眼。朋友?是他對朋友的定位有什麼誤解嗎?朋友是這種隻會逢迎諂媚的?或者像姚姍姍這種大手筆散財收買人心的?
姚家開著小公司,不說多富有,市值上億總還是有的。和蘇恒這類相比,掉了好幾個檔次。對陸家來說,更是不夠看了。但於普通人而言,妥妥的還是白富美,金字塔上的人物。
這兩天在劇組,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喝的,靠著這些手段還真拉攏了一些人。彆的不說,光統一戰線,給姚姍姍當出頭鳥,是足夠了。
比如現在。
拍馬屁二人組察覺到姚姍姍的不悅,也察覺到不悅的源頭,嗤鼻:“咱們珊珊這種才是真的白富美,哪裡是那些作假靠營銷手段堆砌出來的假名媛能比的?虧得還好意思和珊珊捆綁一起炒作。”
陸南石翻開劇本的手一頓,偏頭看了眼樂萱。
這話雖沒指名道姓,但說的是誰,連他都聽出來了。樂萱出道起點高,《斬妖》拍完後,宣傳了兩輪。作為女二,自然被媒體扒出了不少東西。陸南石也是那時才知道,樂家也是從商的,看公司規模和發展方向,和姚家應當差不多。彼此彼此。
也因為這樣,《食肆》開機爆出各大演員之後,網上出現了不少兩個“白富美”對比的帖子。但要說捆綁,陸南石還真不覺得是樂萱捆綁姚姍姍。說是姚姍姍捆綁樂萱還差不多。
樂萱低著頭,場上的兩個前輩已經拍完,她又拿出劇本研究起來。對這等含沙射影漠不關心。大約是想到作為男女主,她和陸南石的對手戲比較多,馬上就有一段要拍,因此轉過頭來禮貌詢問:“要對對戲嗎?”
陸南石同意了。
姚姍一皺眉,直接走了過去,親昵地挽起陸南石的胳膊,“表哥,你真厲害。剛才的落水戲……”
陸南石嫌惡地將手抽出來,“姚小姐,我們似乎並不太熟。”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姚姍臉上笑容僵硬了一秒,又恢複正常,“表哥,都是親戚,這麼冷淡乾嘛。小時候我們還經常一起玩呢!”
陸南石挑眉,“第一,我姓陸,你姓姚。我並不記得有你這麼號表妹。”
姚姍欲要再說,陸南石搶白,“彆說你和沈家的關係。你和沈燁是表兄妹。沈燁和我算得上表兄弟。可我和你有什麼關係?要都這麼彎彎繞繞的算,那五百年前,同姓的說不定都算一家。幾千上萬年前,還都是炎黃子孫呢。”
“第二,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還比我大五個月。所以這聲表哥,我還真不能應。”
“第三,小時候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但就我爸說的,我隻在我媽帶著我回娘家的時候,剛巧碰到你來串門見過一麵。僅此而已。”
“第四,對一個並不熟悉的男人這麼拉拉扯扯。姚小姐,即便你有這麼隨便,我可沒這麼隨便。謝謝!”
姚姍姍臉上的表情一點點龜裂。拍馬屁二人組目瞪口呆。樂萱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轉而又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些沒禮貌,十分不好意思地說了好幾句“對不起”,默默將椅子搬開了好幾步。
姚姍姍恨得牙癢癢,卻不敢對陸南石使性子,隻好將火氣對準樂萱,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氣走了。
陸南石舒了口氣,但也僅僅隻是這麼一口氣。不出五分鐘,姚姍姍又回來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照常拉交情。陸南石目瞪口呆,不得不佩服她強大的厚臉皮。
“我以為隻有女人不喜歡被人叫大年紀,沒想到男人也不喜歡。沒關係,那我今天改叫表弟就好了。”
陸南石:……
這忒媽是表哥表弟這麼一個稱呼的問題嗎?
“聽說表弟會看相,懂畫符?我看表弟微博很多這種東西。那表弟有沒有遇見過什麼超自然的現象,比如說見鬼?”
陸南石蹙眉。
姚姍姍又說:“表弟,說說嘛!就當是聊聊天。現在不熟沒關係,聊聊就熟了。”
陸南石抬起頭,“還真見過鬼!”
見陸南石不再冰冰冷冷地,姚姍姍提起了心神,興致高漲,暗地心喜自己的話題找的好,果然要投其所好啊。不過,表弟這愛好真夠奇特的。
“在哪?什麼樣的鬼?”
“就在這裡。你背上。一隻小鬼。三四歲,女孩子。梳著兩隻羊角辮,穿著粉色的公主裙。隻是頭上都是血。哦,她的雙手還抱在你脖子上呢!”
姚姍姍背脊一寒,嘴角抽搐,“表……表弟,你彆開玩笑。”
“呀,她頭上的血滴到你身上了。她張口咬住你耳朵了!”
姚姍姍莫名覺得自己耳朵一痛,突一下站起身來。
“她的手來掐你了!”
“啊!”
姚姍姍一聲尖叫,幾乎是以百米賽跑的速度逃走了。
陸南石長聲一歎:“終於清靜了。”
樂萱低低嗤笑,“你這麼嚇她一個女孩子,真的好嗎?”
陸南石轉頭,一臉無辜,“我什麼時候說我在嚇唬她了?”
樂萱懵住。
陸南石勾唇一笑:“我說的都是實話。”
樂萱:……
突然有點害怕怎麼辦?
“現在我們能對戲了嗎?可以先排練好,上場的時候就能避免屢次NG了。不然,林導又要罵人了。”
樂萱:剛說了那麼毛骨悚然的話,一轉眼神色這麼淡定地要對戲,真的好嗎?
陸南石卻以為她擔心惡鬼作祟,開口說:“沒關係。一隻枉死鬼。年紀小,懵懵懂懂地。也沒什麼力量,暫時傷不了人。最多讓姚姍姍覺得冷颼颼而已。”
樂萱:她也覺得身上冷颼颼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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