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芳菲就著陸敖的手喝了,問道:“債都清了?”
“清了!媽,你還有沒有錢,我那個項目,都談妥了的。這次一定賺。”
袁芳菲一口氣堵在喉頭,差點沒被這話噎死。
她雖然能在私事上控製陸兆平,可在政事上,陸兆平清醒得很。她哪裡敢有大動作。偷偷摸摸攢了這麼多年,也不過攢了三百萬,這一次全給他用光了。
陸敖看出袁芳菲不願意,急了,“媽!我說的是真的!這一次拉來的資金,就是投了這個項目。當初說好的,隻要後續不間斷。每年的利潤可以翻好幾倍。可偏偏那些人不投了不說,還鬨著要撤資。這錢又拿不回來。媽,我們已經投了這麼多了,不能就這麼大了水漂啊!”
袁芳菲氣不打一處來,“你當我開金礦嗎?我的家底全都給你了,哪裡還有!我都快死的人了,難道還能瞞著不給你?”
陸敖一張臉脹得通紅,卻還是不死心,“那爸爸那邊……”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也已經知道了。你覺得你爸還會聽我的?”袁芳菲眼神閃爍,“我去說,還不如你自己去說的好。”
陸敖低了頭。他之前也不是沒有經商過。敗了不少錢。陸兆平見他實在沒這天賦,已經禁止他做這行了。給他找了份工作,每月兩萬多,也不少。可對比陸致,這點錢,他哪裡看得上?他去說,陸兆平不答應不說,一準還會罵他一頓。
“不論我做了什麼。你都是他的兒子。他總歸是會顧念這你的。”
今日的話有些多,袁芳菲咳嗽了幾句,借著陸敖的手坐了起來,“你爸爸不是蠢人。當年科技不算發達,可後來有途徑之後,在我們入陸家之前,他是做過親子鑒定的。所以,你是他的兒子,千真萬確。這也是為什麼,他懷疑我說的那個人,卻從來不懷疑你的原因。”
“阿敖,媽撐不了多久了。現在媽和你說的話,你一定要記牢。我們以前把陸致得罪狠了。陸放和他是一母同胞,自然是向著他的。以他們兩的身份地位,要是想弄死你,有得是辦法。”
陸敖臉色一白,心跳漏了一拍。
“這些日子,媽一直擔心啊!陸致說的好聽,你不曾插手我和你爸爸之間的事,他不牽累無辜。可誰知道呢!媽如果去了,你就隻剩下你爸了。這人心啊……”
袁芳菲嘲諷一嗤,“不管你爸爸這些人對你的偏愛是不是有我的手腳,可寵了你這麼多年,感情是會寵出習慣的。他在意你。所以,你一定要把他牢牢抓在手裡。讓他一直偏向你。其他的,我也不求了。隻求他能保全你。”
“陸致恨你爸。但隻要你爸還活著,他就不能弄死你。因為你爸不會允許。隻要你爸堅持,陸放總會有顧忌。你爸管不了陸致,陸放管得了。”
袁芳菲又咳嗽了好一陣,大喘著氣好容易恢複過來,她從枕頭下摸出那塊玉牌。
“這東西你拿著,我死之後,去一趟風水街崔家鋪子。”
陸敖滿臉狐疑,“媽,我們不是去過了嗎?人家不買賬!”
袁芳菲輕笑,“老丁不喜歡我,自然不買賬。我確實傷了那人的心。他放出話來和我再無瓜葛也可以理解。但那是在我活著的時候。如果我死了,就不一樣了。”
“你不要提任何要求,隻帶著這個去,把我的死訊告訴他們就行。彆的消息,老丁可以不管。但我的死訊,老丁不敢不報。我了解他,如果他知道我的死訊,一定不會無動於衷。”
對阿六,她胸有成竹。她太清楚自己在阿六心裡的地位,要不然,當初她背棄了他們的感情攀上陸兆平的時候,阿六也不會忍著心痛不但沒宰了她,反而在她的哭求下給了她同心蠱,後來又幫了她一次。
阿六是放不下她的。如果放得下,又何必那麼交待老丁呢?
他這是在自欺欺人,試圖以這種方式斬斷這份情,可也正是因此,說明了他內心的放不下。
袁芳菲低低一笑,“到時候你就和崔家說,我是被人害死的。是陸致他們害死了我。你不必多說彆的,也不用提任何報仇的話,更不要親自出麵去和陸致陸放兩兄弟杠。自然會有人幫你。”
“我活著,他或許會努力讓自己不看不聽不在意。但我死了,還是被人害死的,他一定會為我報仇。隻要他成功了,你和東林就成了陸家僅剩的血脈。就算陸致留下遺囑又怎麼樣。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何況,陸放的私產也不少。”
陸敖聽的膽戰心驚。他是不喜歡陸放陸致,也羨慕他們有權有錢,甚至想把他們的變成自己的。可他沒想過要人命啊!命啊!那是人命啊!還是好幾條人命。他媽卻說的理所當然。陸敖渾身顫抖。
自己兒子自己了解。袁芳菲哪裡看不出他的畏縮,斥道:“就你這樣子!有賊心沒賊膽!不狠一點,怎麼達到目的!我當初要是不狠心,你能當陸兆平的兒子嗎?就算現在陸兆平退了,聲望弱了,可你說,你仗著這個身份,比彆人多了多少機會,享了多少福?”
“難道你就願意一輩子仰仗陸致他們的鼻息,期待他們對你手下留情?”
陸敖當然不願意,“媽,我……我知道了。”
袁芳菲一哼,“罷了,反正也不是讓你出手。你隻當不知道就好。把我的話記牢了。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人覺得仿佛肺都要咳出來,而這次咳嗽之後,袁芳菲並沒有像上兩次一樣緩過來,而是更加難以喘息,容顏衰敗得更加厲害。
她轉頭看向窗外,“扶我下床吧,是時候去見你爸爸最後一麵了。我總得在最後為你爭取點東西。”
陸兆平已經出院了,與袁芳菲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為了陸敖和陸東林,陸兆平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袁芳菲也很識趣地沒去礙他的眼。這還是這些日子以來,袁芳菲頭一回進陸兆平的房間。
而就在她從陸兆平的房間出來後第二天,人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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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放揉了揉眉根,“死了也好。聽說她死之前去看老爺子了?說了什麼查到了嗎?”
陸北池遞了一份資料過去,“查到了。爺爺答應把牡丹園的房子給二叔,已經過戶了。她是看到過戶文書之後才咽得氣。”
陸放表情一肅,轉而冷嗤,“還真是死性不改!我還以為蟲蠱去除之外他能看得清些,沒想到……”
陸北池自然感受得到他爸的失望和怒氣,說實話,他對這個爺爺真沒什麼感情。大概是因為相處的少,所以他看得開的多。隻是免不了為陸致抱不平罷了。也慶幸,袁芳菲進陸家做妖的時候,他爸年紀已經大了,獨立了。這才沒被傷害多少。
“爸,我之前派了人看著那邊。”
陸放抬頭,這事他之前並不清楚,但他知道陸北池不會無的放矢,示意他繼續說。
“袁芳菲的事情敗露後,曾讓陸敖帶她出去過一趟。我的人看著他們進了風水街,奇怪的是,她每間鋪子幾乎都進去了一遍。進去的時間都不長,但顯然是有意為之。
她不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我懷疑她是發現了什麼,即便沒有發現我的人,那會兒也正是東窗事發的關頭,她大概是怕我們會起疑。所以故布疑陣。”
“風水街的鋪子不少。有些背後還牽扯到一些勢力。沒有針對性,我算不準袁芳菲真正目的是哪一家。不過這倒是給了我思路,她當初說的那個人,應該和風水街有關。”
“有了這個想法,我讓人特彆盯緊了她。她沒有再出過門。但就在她死後第二天,二叔又去了一趟風水街。可惜二叔沒袁芳菲那麼機敏。他是直奔目的地去的。去的是藝寶軒。
我查過了。這家鋪子的老板姓丁。看起來和袁芳菲沒有任何關係。可我把這個丁老板的生平翻了好幾遍後發現了一件事。幾十年前,這位丁老板的父親曾是玄門三大世家之一崔家的下人,而丁老板小時候也跟在當年的六少爺如今的崔六爺身邊過。”
陸放大震,“崔家?最近對你三叔動手,被南南反殺了的那個崔家?”
“是!”
陸放倒吸了一口涼氣,“告訴你三叔和南南了嗎?”
“已經把消息和所有資料都發給南南了。總要讓他心裡有個底。但三叔那邊,我暫時沒說。畢竟從現在的證據來看,應該就是崔家幫袁芳菲害死了二嬸,弄的南南流落在外十幾年。三叔的脾氣你也知道。這事在他那過不去。
何況現在崔家又惹了上來。看崔家的手段,怕是還會找南南尋仇。這新仇舊恨加一塊。我怕三叔急起來直接和崔家懟上。這如果是尋常人家,三叔自然是想怎麼懟就怎麼懟。可崔家不一樣。玄門的手段方法,三叔又不懂。所以……”
陸放一歎,伸出手:“把東西都給我,我過去一趟,親自和他說。我的話,他好歹還會聽幾分。”
陸北池忙不迭將所有東西一股腦兒塞給陸放。
看著這架勢,陸放有些懵逼:合著早準備著,就等著自己開口呢!
這哪裡是怕陸致不聽勸,明明是怕陸致會突然暴走,扛不住他的暴脾氣!
可真會……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