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手就是殺招,毫不留情,卻在緊要關頭被陳斌擋住了。陳斌從床上滾下來,護在胡三娘身前,“爸,不要!”
陳青雲懊惱不解。胡三娘卻是欣喜萬分,“檀郎!你……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你舍不得彆人傷我。你心裡是有我的,你是我的檀郎,對不對?”
陳斌抿了抿唇,神色尷尬,“三娘。我承認我對你有一份連我自己都說不清的情愫。但我很清楚,那不是愛。”
陸南石一頓,忽然想到了他和樂萱之間的怪異,與陳斌和胡三娘何其相似。這是不是代表,他和樂萱前世有情?那麼那個在幻境中被他所救,又殺了他的人,是不是……
陸南石心頭一凝。
那廂,陳斌又說:“三娘,那個愛你入骨,願意為你去死的沈檀已經不在了。現在站在你麵前的人是我,我是陳斌。
前世種種,你為沈檀造殺孽無數,背下諸多血債。而沈檀也為你承擔了百姓的怒火,曆經了千年的煉獄之苦。緣已儘,情已消。在沈檀喝下孟婆湯轉世重生的那一刻,你們再無瓜葛。
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這次的事,雖然你差點害了我,但前提也是因為我自己不小心,是我想要知道我們之間那份因果,無意識間入了畫裡的世界。時光回溯雖是因你而起,卻並非你所願。
因此,我不追究。你也不要再癡纏了。沒有意義的。你我前緣儘已勾銷,不必再牽扯上因果。”
胡三娘隻覺得自己頭暈眼花,站立不穩,呼吸困難。
沈檀……她的沈檀……
她以為他對她始終有情,而他隻是覺得他們之間不必再有因果。
噗——
魂體本無血脈,可偏偏她竟是吐出一口心頭血來。
她的眼眶微紅,淚水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千年煉獄之苦,她不想他受的。如果可以,她寧可自己受萬年之苦,也不想他忘了她,對她說出這種話來。
可胡三娘知道,沒有如果。陳斌的眼神中對她沒有愛意,那不是沈檀看她的眼神。她分的出來。
見她不再自說自話,也不再胡攪蠻纏,陳斌臉色好了不少,語氣也緩和下來,“我送你去地府吧。人間畢竟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胡三娘噗嗤一笑。陳斌看著她,隻覺得這笑無比怪異。
胡三娘又歎了一聲,“你說得對。你不是他,不是我的檀郎。我的檀郎已經死了,被我害死了。是我……是我害了他。我罪該萬死。”
她閉上眼,淚水撲簌簌往下落。再放開眼,目光清明,仿佛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
“檀郎已經不在了,我去往地府又有什麼用?你說的對。前世今生,本就是兩個不同的個體。所以,即便有輪回。即便我輪回轉世後再遇上你。你也不是檀郎,而我也不再是胡三娘。”
胡三娘嗤嗤笑著,“情障?執念?一千多年了。我確實堪不破,也不想勘破。”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步步朝畫卷走去,重新入了畫中。然而沒了天機鏡的美人畫即便還殘留著能量,也支撐不了多久。隻是誰也沒有料到,胡三娘要的並不是回到那個世界,去見那個世界的沈檀。她已經存了死誌。
瞬間,畫卷自燃,一秒鐘,便隻剩下了一片灰燼。這樣的速度,這樣的手段,胡三娘是擺明了不想讓他們有出手相救的機會。
陳斌看著地上的灰燼發呆。
陳青雲並不在意胡三娘的生死,死了反而消了他的心頭之氣,可他顧念兒子,忍不住開口安慰,“人各有誌。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陳斌點頭,“我知道。”
他轉身抓住陳青雲的手,“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陳青雲輕笑,“傻孩子,你回來就……”
好字沒有說出口,陳斌趁其不備,一招製敵,陳青雲後脖頸貼著一張符,他已經不能動彈。
“爸,對不起。”
陳斌將陳青雲放到床上,陸北池很是訝異,“你要做什麼?”
陳斌沒說話,倒是陸南石開口解釋了,“他想用自己的生氣補全陳叔叔流失的壽數。七星燈未滅,還來得及。等到七星燈全滅,塵埃落定。就算他想過自己的壽元給陳叔叔也難了。這是逆天。”
陳青雲更急了,他想阻止陳斌,卻動不了身,開不了口,而以眼神示意,陳斌壓根不理會,隻能乾著急。
就在陳斌準備動手的時候,陸南石攔住了他,順手將陳青雲脖子後的符篆撕了。
陳青雲逃脫桎梏,怒目瞪著陳斌,氣惱之下,一巴掌揮了過去,“胡鬨!”
陳斌被扇得一個踉蹌,狐疑看向陸南石。
這人怎麼回事!
陸南石將一個瓷瓶扔過去,陳斌順手接住,看向陸南石的眼光更疑惑了。
“培元丹。你爸的壽數少了是因為生氣流失。這丹藥是用靈犀玉鼎煉製的,固本培元,可以把之前流失的生氣慢慢補回來。一天一粒。瓶子裡剛好十粒,吃完恰好能補全。”
陳斌目瞪口呆。忒媽的,這簡直是神器!早知道有這樣的東西,他又何必偷襲他爸呢?摸著疼痛的左臉,陳斌鬱悶,這一巴掌簡直白挨了。
但基本的教養還在,陳斌上前,“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陸南石!”
“陸道友,大恩不言謝。我記在心裡了。往後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但凡你開口,隻要我辦得到,一定不會推辭。”
陳青雲也是這個意思,“陸道友有事儘管吩咐。”
這便等於是得了陳家現任家主和下任家主的承諾。要是換了彆人,恐怕要高興瘋了,陸南石卻興趣缺缺,搖著頭說:“我沒有什麼事,你們客氣了。”
進入畫中,一方麵是為了救陳斌,但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陸南石拿出天機鏡,“美人畫是陳家的東西,這東西是在美人畫裡麵找到的,按理說也該歸陳家所有。隻是……”
話未說完,天機鏡仿佛能聽懂陸南石的意思,開始不高興了,扒著陸南石的手不放,拚命往他懷裡鑽,生怕彆人拿了它去或是主人又把它送了人。
陳青雲忙道:“這是憑陸道友自己的能力得到的,自然是陸道友的。何況,這小東西看樣子已經認了陸道友為主。”
陸南石也不推辭,點頭謝過。他這麼說,本來也隻是想要陳家的一句話,而不是想將天機鏡送出去。
天機鏡察覺到主人的態度,歡喜起來,隻覺得陳青雲很有眼色,也不計較他說它是小東西的事了。
回了房,陸南石戳了戳天機鏡,“你之前是在長春弟子的手裡吧?”
天機鏡嗡嗡叫了兩聲,算是回應。
陸南石又問:“那你知道,那兩個人口裡說的長春為神君守墓,守的是誰的墓,墓在哪裡嗎?”
天機鏡懵懵懂懂。
陸南石一歎,很顯然,天機鏡有靈,但靈識智商不高,情商也不高。跟個小孩子一樣。而且又是一兩千年前的事,陸南石倒也沒指望它真能說出什麼。
隨手將它丟進介子空間,陸南石上床入睡。
畫中過了兩三個月,外麵卻不過一天。如今正是午夜。
天機鏡知道自己被主人嫌棄了,嚶嚶哭起來,可陸南石理都不理。為了避免主人更嫌棄它,直接把它丟了,隻能安靜下來。
次日。被耽擱了行程的陸南石和陸北池終於回到燕京。正好趕上明華大學開學報道。陸南石此時才知道,他又一次在學校出名了。隻是這個名聲似乎並不怎麼好。
“誒,聽說了嗎?上學期的一等獎學金發下來了,每個院係五個名額,每人八千,你說陸南石都那麼有錢了,陸家上千億的身家,還跟我們來爭這八千的獎學金乾嘛!”
“陸南石得了獎學金?”
“當然啊!他是年紀第三!”
“太厲害了!”
“厲害什麼呀!就他那到課率。上學期一共四個月,他怕是三個月都在拍戲。我們的成績都是按平時分和考試分綜合算的。這缺課缺的,還能得年級第三,你說貓膩不貓膩!”
“就是不算平時分,光考試分也不能吧。他課都沒怎麼上呢。你還真信世上有這樣的天才,都不用老師教的,自學就能把彆人都比下去。當我們明華大學是什麼!又不是野雞大學,即便是高考狀元,我們學校的高考狀元還少嗎?要說學霸,能進明華大學的,誰不是學霸!”
“我也覺得。而且,聽說有兩個學生家庭條件不太好,成績也不錯的,就差了那麼一點。如果沒有陸南石,這八千獎學金就是他們的了。”
……
將前麵擠在一堆自以為很小聲的“竊竊私語”儘收耳底,陸南石麵色一沉,滿頭黑線!
蘇恒直接吼了出來:“馬勒戈壁的!又是哪個在造謠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