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萱疑惑,“怎麼了?”
“鐘!牆上的鐘。我記得我們出門的時候是淩晨十二點過五分。我們在外麵走了最少有一個小時,但牆上的鐘隻過了五分鐘,現在是十二點過十分。”
樂萱皺眉,“也許……也許是鐘壞了呢?”
陸南石搖頭,“不是。是他!這是他的地盤,是他製造出來的世界,一切都歸他掌控。房間內外時間流速不一樣很正常。我們平常做夢的時間也都是不對的。”
“夢?”
樂萱還想再問,可石雨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口中迸發的鮮血也越來越多,壓都壓不住。
陸南石用上了所有能用的丹藥,大家也都手忙腳亂地上前來幫忙,卻依舊無濟於事。不到十分鐘,石雨徹底停止了呼吸,心臟也再沒了跳動。
宋章看著自己沾滿了鮮血的手,顫抖著,極力壓製著什麼。他望著石雨的屍體,神情複雜。
對於這樣一個腳踏多條船,把男人當取款機的女人,他厭惡,不恥,甚至因為弟弟的死而憤怒,仇恨。他強硬地逼石雨參加這次活動,是想要找出弟弟死亡的真相。如果弟弟的死和石雨有關,他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她填命。
可現在看來,她雖然可恨,但殺死弟弟的人並不是她。而且事情似乎遠超他的想象。
那麼,石雨……
陸南石一眼看出他的想法,說:“跟你沒關係,石雨上次來過這裡,隻是幸運地沒有等到天黑見到旅館就走了,逃過一劫。但那次之後,她身上已經被下了烙印,即便沒有你的逼迫,她也會因為各種原因來到這裡。有些事是躲不掉的。”
宋章雙手收緊,深吸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就是有些情緒也隻是一時,他反手突然給了左丘一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肯說嗎?”
左丘神色閃爍,卻咬緊了牙關,“我……我不知道!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宋章冷笑,又是一拳過去。左丘直接被打倒在地。宋章上來,再次揚起拳頭,卻被陸南石攔住,“你想打死他?”
宋章一嗤,“放心,我會避開他的要害。”
聽到這話,陸南石知道他並沒有被衝動所蒙蔽,放開了手。
一拳一拳又一拳,左丘不停求饒,但在場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
“我說,我說!”
宋章停止了下手,左丘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裂開了的嘴角靠著牆坐下來。
“不是我!是他!你弟弟是他殺的。還有劉宇他們,包括石雨,都是。”
“他是誰?”
宋章一雙眼睛已經滲出了血色,他的弟弟,他弟弟才二十歲,正是大好年華,沒了,就這麼沒了。甚至,他去收斂屍體,看到弟弟死不瞑目,那睜著的兩隻眼睛充滿恐懼,仿佛看到了十分可怕的東西。
大概是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意太濃烈,左丘有所感一樣縮了縮脖子,“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誰,總之他不是人。”
“上次我們也是在這裡。那回,我也是後來才從劉宇的嘴裡知道,原來石雨根本不愛我們任何一個,她隻是想要錢。一個人給的錢不夠,她就找兩個,三個。如果需要更多,她也還會找第四個,第五個。我們很生氣,扭打了起來。大乾了一場才被其他同伴分開。
之後我們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石雨已經走了。我們怎麼樣,她根本不在乎,她騙了我們這麼久,竟然就這麼心安理得地走了。
鬨出這種事,自己被帶了綠帽子還不隻一頂,罪魁禍首卻逃了。誰還有心思野營。我和宋逸都想直接走。可我們打架的時候都在氣頭上,難免都受了些傷。有同伴就提議我們先休息一下,處理一下傷口。而且當時也晚了,夜間走山路不安全。不如明天一早走。
我們也隻能如此。可到了夜裡,我們正準備搭帳篷的時候,突然發現了這處旅館。我們想著有旅館,不如看看旅館裡有什麼吃的喝的。因為我們帶來的東西,大部分都在我們打架的時候被毀了。我們就走了進去,叫了半天,也沒見有人,倒是吃的喝的都有。
我也不知道我們當時是怎麼了,這麼奇怪的旅館,我們居然就這麼呆了下來,邊吃邊喝。等到我們想離開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出不去了。然後就開始死人,一個接一個地死。
我本來也是要死的。我不停的求饒,問他怎麼才肯放過我。我原也沒想到他會答應。可是他答應了。他說,讓我再帶人來。他還需要五個人。隻要我滿足了他,他就放過我。”
孟依依怒視,替他說出了後麵的話,“所以你就把我們帶過來了?你明知道他是怪物,他會害人,你還把我們帶過來!你……你這是要讓我們去送死!”
左丘麵色一白,大聲道:“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但我想活下去!我以為下了山就會沒事了。可後來我發現不是這樣,我開始莫名其妙地做噩夢,每天都頭痛,醫院卻檢查不出任何問題,我就知道是他。他在催我。如果我違背和他的協議,我會死的。我會死!”
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辦,左丘已經做出了選擇。可以理解,但無法原諒。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樂萱一邊聽著,一邊在四周找了一圈,將旅館大廳裡所有的盆栽都試了一遍,走回來對陸南石說:“還是聽不到。”
陸南石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正常。在他創造的世界裡,我們的力量都被限製了。”
宋章敏銳地抓到了他話裡的重點,“他創造的世界?”
“對。”
宋章麵容一沉,“你知道他是什麼東西?你早就知道?”
“這裡發生過好幾次死亡事件,國家有注意過,也派人來調查過,但都無功而返。我有過很多種猜測,但在今天之前,我確實不知道他是什麼。”
宋章凝眉,“也就是說,你現在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是夢魔!”
“夢魔?”
所有人驚訝,也更疑惑,“那是什麼?”
“你們聽說過夢魘嗎?”
夢魘自然是聽說過的,很多時候人們睡覺做噩夢,都會說是被魘住了。
陸南石解釋說:“魘是夢魔的從屬。魘能進入人的夢境,在夢境中困住人的意識和靈魂,從而殺死這人。但夢魔比魘可怕一百倍,他的能力也比魘高出一百倍。
他不但可以像魘一樣入夢,還能造夢。甚至是並沒有在睡覺的人,他也可以把他拉入夢境內,還能做到讓人無知無覺,不知道自己身處夢境。”
結合陸南石之前說的話,宋章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在夢境裡。”
“對!而且最麻煩的是,不是我們任何人的夢境,而是他創造出來的夢境世界。”陸南石深吸了一口氣,“你們看過《盜夢空間》嗎?”
這是一部非常不錯的電影,即便沒看過,也大多聽說過。
而顯然,宋章對《盜夢空間》很熟悉。
“你是說,他能像《盜夢空間》的主角一樣創造夢境中的東西。並且,《盜夢空間》裡,主角團是進入彆人的夢境,他們雖然能在夢境中有所作為,可一旦主人的夢境意識產生其他效應,他們也會受影響。而我們所在的夢境不是我們的,是他的。也就是說……”
宋章渾身一顫,想到這個答案,竟是背脊發寒,“在這裡,他是世界的主宰。而我們拿他沒有辦法?”
“也不能說完全沒辦法,但在這裡,因為他所創造的夢境世界規格的製約,我們的力量會被削弱到最低。”
對於這句話,陸南石已經深有體會,樂萱也試驗過了,而宋章回想到自己之前對左丘的出手,瞬間了然。如果按真實情況,左丘絕不會隻是受這麼點傷。
難怪,當時覺得很不對勁。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玄而又玄地答案。
如此一來,他們想要贏,就是難上加難。
宋章心情突然沉重,“你是我們這裡唯一懂他的人了。有什麼辦法嗎?”
陸南石很坦誠,“我正在想。”
也就是還不知道。
宋章也不著急逼迫,反而說:“好!你好好想,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隻管說。從現在開始,我們都聽你的。”
陸南石有一瞬間的詫異,更多的卻是欣賞。宋章重情義,肯為了弟弟赴險,卻並不因此扭曲被仇恨支配,在石雨死的時候,他會因為是自己硬逼她來的而心生愧疚。他憎恨左丘,卻懂得控製自己的情緒不隨意打死了他。
還有就是現在,在經曆了這一係列事情,聽了陸南石這麼詭異的話之後,大多數人要麼崩潰,要麼不敢置信,要麼六神無主。
但他不一樣。他很快冷靜了下來,並且抓住了事情的重點,明白了脫身的關鍵在陸南石。有了這樣的認知後,又在第一時間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並且強硬地替所有人表達了態度。
他並非不知道自己無法代表任何人,因為現在的情形顯然不適合這樣的君子風度,而現場如果有不同意的,他也一定會讓他同意。
關鍵時刻,總要有些關鍵手段。
但是顯然,他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孟依依聽完,已經害怕的瑟瑟發抖,就在陸南石和宋章說話之際,她已經掙開了樂萱,拚命朝門口走去,“我不要!我想回家!我不要死。我要回家!一定能出去的!一定可以的!我要回家!”
砰!本來還開著的大門突然關上,似乎還帶動了一股氣流,強大的氣流直衝孟依依,將她甩了出去,砸在椅子上。
孟依依哭著大叫,“我的手!我的手好痛,是斷了嗎?”
陸南石和宋章同時上前,查看了一番孟依依的情況,陸南石鬆了口氣,“小傷,沒有骨折。”
然而孟依依哪裡聽得進去,又懼又怕,哭泣不停,“陸南石,我……我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我……”
“閉嘴!”
孟依依一頓。
這時候陸南石可沒有安撫她的心情,眼厲如刀,“不想死就給我閉嘴!”
孟依依抿緊了雙唇,再不敢說一個字。
她見識過陸南石的拒絕,見識過陸南石的冷漠,卻是第一次見識陸南石如此嚴肅的威壓,她不由往後縮了縮,好……好可怕!
而宋章卻比孟依依想得要深,他發現陸南石臉色十分沉重,全身戒備。
“怎麼了?”
陸南石雙唇輕啟,“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