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環顧四周,看著族中的老老小小,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映入他的腦海。
他是昆侖這屆的大長老,也是昆侖這屆的族長。他有義務有責任保護自己的族人。
他一咬牙,站了出來,跪在少陽跟前。
“神君!千年前的事,是昆侖的錯。昆侖不敢辯駁。但還請神君慈悲為懷,寬宏大量,饒了這些族人。我願意一力承擔,任憑神君要殺要剮,甚至是墮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也甘願!”
賀衍一嗤,“就憑你?用你一個人的命換全族,你倒是打得好算盤!你憑什麼以為你有這個資格?”
昌平麵色蒼白,他也知道他一人之命微不足道,實在不夠化解神君的怨恨,可是……
就在他為難之際,身後,一個個長老相繼站了出來,然後是其他老人,甚至其中大多都是從未入道,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他們跪在昌平身後,異口同聲,“神君,我們都心甘情願赴死,隻求……隻求神君能饒過這些孩子!”
“這些孩子……他們……他們是無辜的。他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
“無辜?”
賀衍神色一閃,眼中陰狠更甚。在他看來,人類這個種族全都不無辜。是他們的貪婪與惡念造就了他和朝無的劫難。而如今,他們居然還一個個道貌岸然,擺出一副視死如歸,不畏犧牲的模樣。襯得好像他才是那個惡人一樣。
就是這樣嘴臉,就是這種偽裝。當年阮之升就是用這副模樣騙了朝無,騙了他!
賀衍一掌再揮,這次的力道比上回強勁了好幾倍。就是陸南石被這一衝擊,嘴角也滲出血液。但他依然維持著守護者的姿態,寧可自己受傷,也半步不曾退卻。
“朝無,放棄吧。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傷你!彆逼我!”
陸南石眼睫一顫。他怎會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是賀衍的對手呢?萬年前,二人鼎盛之時,少陽是打不過他的。可如今,賀衍已經人神合一,恢複往日功力。而他,即便神力蘇醒了大半,也隻是大半。
但他不能退,這一步退了,就是屍山血海。
他無法眼睜睜看著這麼多生命在他的眼前消失!
或許人類最初的出現是因為女蝸娘娘捏土而成,可他們能活下來,也就代表天道默許了他們的存在。那麼他們也就成了這世間無數生靈中的一種。
尤其,女蝸娘娘賜予過他們意識,賜予過他們智慧。他們擁有相對於其他生靈更高的等級地位。
他們不是賀衍以為的可以任人揉捏生殺予奪的泥偶,他們是真實的鮮活的,受天道認可,被天道保護的生命。
每一條生命死去,賀衍手上就會多一分殺孽。
陸南石轉頭看了眼昆侖眾人。他的身後是數百條人命,而在昆侖之外,是數以億計的生命……
少陽是神,還是尊榮無上的神,甚至於他有女蝸伏羲賜予的福祉和那些年跟他一起遊曆人間時攢下的功德。
他犯了錯,會被天道寬待。但如果他犯的錯是無數的殺孽,是人類的滅絕呢?
想到此,陸南石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立場。不論從哪一方麵來說,他都不能讓賀衍成功。
賀衍臉色一沉,反手一記殺招,狠厲萬分。
這殺招是殺不了陸南石的,最多上他受些傷。以他現在的體質和神力,多養幾天也就好了。但昆侖,不能留。
然而,就在他動手的時候,腰間的鎮妖瓶動了。
賀衍動作一頓,他很清楚那是鎮妖瓶中的大妖感受到奴役的危險在動蕩。他想要煉化鎮妖瓶,讓它為自己所用。可因為陸南石醒的太快,他的煉化才完全三分之二。如果不加緊時間將剩下的煉化完成,那麼他之前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
甚至因為他的舉動會讓鎮妖瓶的封印出現大問題,所有大妖都會跑出去。
他是想召喚天下妖魔邪崇,也是想將裡麵的大妖放出來。但他是想驅使他們,可不想出現不受控的局麵,最後讓大妖們出來把自己當成了仇敵,瘋狂展開報複。畢竟在鎮妖瓶中這麼多年,他們的恩怨可不少。
如果沒有這一層主仆禁忌,那樣的局麵絕對不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賀衍麵色變得十分難看,看了陸南石一眼,又看了他身後的昆侖眾人一眼,目光最後落在鎮妖瓶上,衡量再三,一鬆手,飛快撤退。
如今煉化鎮妖瓶是重中之重,至於昆侖?
如果他的計劃成功,他們會和秘境之外的人類一起,全部消失。既然如此,讓他們再多活幾天又如何?
至於朝無。
等他大計已成,人類消亡,一切塵埃落定,那麼朝無能做的,也隻能是接受這個結果。
如今諸神都已經不在,他們是此間唯二的神。待得那時,整個天地,山河大川,都是他們主宰,唯他們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