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兩位美人兒,約莫打聽到了,知道新來的這位侯夫人是個鄉間村婦而已,想著必然是大字不識,初來乍到的,未必有什麼威風。自己兩個人,便是再不受寵,那也是皇上賜下來的美人兒,便是侯爺不曾寵過,可是在這侯府裡也是有地位有人脈的,哪裡就怕了鄉下來的村婦?
況且有了這個村婦,自己二人倒是好行動,說不得就趁機見到了侯爺。
侯爺看到自己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再看看那村婦,難保說不是從此後就發現了自己二人的絕世姿色,興許自此就改變命運,從此後成為侯爺心頭肉呢?
打定主意,這二人都慌忙收拾起來,描眉畫目,又穿上了新新的衣衫,裝扮出好一番富貴模樣,嫋嫋盈盈地來到了蕭杏花所住的福運居的院子裡。
卻說蕭杏花正坐在正位上,旁邊兩個兒媳婦一個女兒花團錦簇地圍繞著,又是端茶又是遞水,好一番氣派。
這個時候就聽到外麵丫鬟斂秋進來回稟,說是道:“兩位姨娘到了。”
“姨娘?”蕭杏花一聽,便冷笑了聲,故意斥道:“什麼姨娘,那是宮裡賜下來的美人兒,該是叫姑娘的懂不懂?好好的叫什麼姨娘,沒得埋汰了人家姑娘!”
斂秋聽了,連忙道:“是,兩位姑娘到了。”
蕭杏花這才點頭,慢悠悠地說:“請進來吧。”
這話音落下去,消息傳出去,片刻之後,便見兩位美人兒扭著柳腰走進來。
蕭杏花品著茶水,也不看這兩個美人兒。
含佩和晨荷對視一眼,不免有些意外。
她們都以為這新來的侯夫人不過是個鄉間村婦罷了,不但不懂得什麼規矩,怕是相貌粗俗不堪。可是如今看來,身邊幾個錦衣華服的女子圍著,又有兩位少爺恭敬地站在身後,倒是把這位坐在正座的侯夫人襯托得尊貴極了,就好像她本來就是這府裡的夫人似的。
況且看相貌,雖說年紀不小了,可是看得出底子不錯,眉眼動人,肌膚是天生麗質的白淨,身段也保養得極好,並不曾因為生了兒女年紀大了而發福了去。
當下心裡也是微沉,眼珠兒各自轉著,想著該如何應付這位新來的侯夫人。
殊不知,蕭杏花一邊喝著茶水,一邊打量著這兩個美人兒。她是混於市井,不知道見識過多少人,如今一看便知道這兩個婦人打得什麼鬼主意。
呸,不就是想來巴結自己,靠著自己來勾搭蕭戰庭嗎?
這原本也沒什麼,既然是當人小妾的,勾搭侯爺也是本分,合該誇一句儘職儘責,可是壞就壞在如今她蕭杏花是蕭戰庭的正妻,是本該高居在上的侯夫人。
她是侯夫人,是蕭戰庭正妻,而她們是蕭戰庭的小妾。
這就是天生的冤家,一輩子的仇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對頭了!
就算她不在乎蕭戰庭,還得想想自己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呢。她是萬萬不能允許這兩個妖精般的人兒懷了蕭戰庭的種,到時候可就是活生生搶了自己兒女的風頭。
於是當下,她昂著頭,不動聲色地繼續喝茶。她並不喜歡喝茶,不過卻一直覺得鎮子上的那些有錢大老爺慢騰騰喝茶的樣子很威風,所以她也有樣學樣。
旁邊的夢巧機靈,又遞上了一份蜜糖粟米糕來,恭恭敬敬地送上。
秀梅則是笑著在下首給她捶腿,佩珩則是從後麵拿了隻精巧的桃花扇給她扇風。
她滿意地點點頭,這才矜持地看向低頭站在她麵前的這兩個人。
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連個頭發絲都沒錯過。
要說這含佩和晨荷也是見過大場麵的,太後啊皇上皇後,哪個也都見過,區區一個村婦侯夫人,沒什麼可怕的,可是如今,在這一個村婦審視的目光下,她們二人竟然有些發怯了。
這可不像是從鄉下來的沒見識的,反而像是看儘了世人,看透了人心,那雙杏眸隻看得人心裡發虛。
況且看那穿戴,看那氣派,看那眼神,真是活脫脫的高高在上侯夫人一枚啊!
正兒八經的侯夫人!
最關鍵的是,此時此刻,這位侯夫人正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們,好像完全不把她們當回事,好像在她眼裡,她們兩個都是跳梁小醜!
說好的自慚形穢呢?說好的粗糙庸俗呢?
於是這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在蕭杏花那雙曾經對峙過豬肉販子對峙過鄉野地痞對峙過官差大老爺的目光審視下,終於漸漸地低下了頭。
“拜見夫人……”她們兩個終於這麼道。
蕭杏花根本沒吭聲,接過旁邊丫鬟熙春遞過來的茶餅,笑著問道;“這兩位天仙般的人兒,就是住在茗萃園的含佩和晨荷姑娘?”
“是。”熙春乖巧老實,既然夫人問,她就連忙這麼回道。
含佩和晨荷聽到自己能被問起,連忙都打起精神來,雖說聲稱姑娘有點怪怪的,不過當下也沒細想。
誰知道蕭杏花卻笑了笑,一邊品著那茶餅,一邊問道:“以前我不在,這府裡沒個規矩也就罷了,可是如今我既來了,總是要好生整治一番。這兩位姑娘,那可是皇上那邊過來的貴客,總是養在家裡也不成體統,看看挑個時間,趕緊找個好人家許配了吧。既是住在我們府裡這麼許久,這裡以後就是你們的娘家,女兒出嫁,當娘家的不會吝嗇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