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有二?看不出呢,原來竟和我同齡。”
這麼說著,心裡卻不免想著,這麼大一把年紀了,自己眼瞅著抱孫子的人了,她卻連個家都沒有,其實也怪不容易的呢。
“是。”霍碧汀也是和男人相處慣了,和蕭杏花這等市井村婦閒話家常不太上道,所以言語乾巴巴的。
“這麼大年紀,在我們白灣子縣,那都該是當奶奶的人了。你如今還沒婚配?”蕭杏花一句話直戳人的心窩子。
“並沒。”
“碧汀妹子,你是想找個什麼樣的?可是有眉目了?要不然這婚姻大事的,耽擱下來可不好呢!”蕭杏花鹹吃蘿卜淡操心。
“這個……並未多想,隻不過覺得,總該找個讓我敬佩的男子。”霍碧汀老實地道。
“敬佩的?”蕭杏花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哎呦喂,碧汀妹子,那你得找個皇上王爺的了!”
“嫂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霍碧汀沒想到她直接來了一句這個,嚇了一跳,連忙製止。
蕭杏花卻不以為意,笑著道:“其實碧汀妹子,有一句話,可能說了你不愛聽,可是我既叫你一聲妹子,都是女人家,總想著和你說一句知心話。”
“嫂夫人你說。”霍碧汀現在完全摸不著蕭杏花的套路。
“女人該找個什麼樣的男人為夫呢,我每每和我女兒說起來,尋夫婿,不求大富大貴,也不求對方多麼英雄了得,最要緊的是,對方知冷知熱,知道疼人,家裡凡事,肯讓你做主,讓你掌管著家裡的鑰匙,有金的銀的,都交給你花。能做到這幾點的男人,自然是不差的。”
蕭杏花其實說得還真是肺腑之言,肯拿銀子給你花的男人,自然妥妥地趕緊嫁。可是這話聽在霍碧汀耳中,自然是不以為然。
她這種當了女侯爺的人,哪裡在乎那些俗物。
當下眼中有了鄙薄,想著這不過是鄉語村言罷了,隻是不好說破,淡淡點頭道:“嫂夫人說得在理。”
蕭杏花又繼續道:“比如說你蕭大哥吧,外人看著我不過是個糟糠之妻,根本不能般配你蕭大哥,可是這架不住我和他早已有了幾個兒女,也架不住他還認當年那份夫妻情。如今家裡大到金銀庫房,下到丫鬟仆婦,哪個不都得由我掌管?我說這園子裡不許養花,他就覺得不該養了。我說該買下綢緞莊的那些布,他也二話沒說,付銀子幫著提,這才是好夫婿。妹子雖然身經百戰,閱曆見識都不是我能及的,可是看怎麼挑男人,你卻未必如我,可是要萬萬記住這個。不肯娶你的男人,不要硬貼著,不願意給你銀子花的男人,也彆以為人家把你放心上。”
這一席話,說得霍碧汀一時有些怔住。
這麼多年了,她也知道蕭戰庭有過結發之妻,也知道他當年喪妻之痛,可是她總以為時候長了,那些早已經過去。後來蕭戰庭因天子猜忌賜婚,不得不接下聖旨迎娶公主,她也明白蕭戰庭必然不是真心要娶的,不會對那寶儀公主上心。
她甚至總覺得,自己在蕭戰庭那裡,自然和其他人不同。
現在蕭杏花一席話,卻是句句都在敲打她提醒她,告訴她,自己在蕭戰庭眼裡,其實並不是什麼。
或許是個共患難的好友,或許是個同進退的同袍,可是若論起男女之情來,卻未必有吧。
但凡他心裡有自己,這麼多年了,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他何曾有過半點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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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這一乾人等,蕭杏花回想起那霍碧汀,不免又是得意,又是搖頭歎息,又是頗有幾分憐惜,最後長歎一聲;“這世上人兒,若說過得好不好,還真不是以富貴來論呢!”
正歎著呢,恰看到旁邊那個黑著臉的蕭戰庭,想起之前為了佩珩的婚事而吵架的事,她頓時收了臉上神情,站在那裡,板起臉來道:“你個老賊囚子,根本不把我女兒的事當回事,她既相中了那家的後生,便是等一等怎麼了,你就是個嫌貧愛富的勢利眼!”
蕭戰庭看她變臉跟變戲法一樣,剛才還又笑又歎,如今便仿佛毒刀子剜人,當下也是無奈,板著臉看她。
蕭杏花見他瞪著自己,自然也不示弱,回瞪。
他低下頭,她仰著臉,四目相對,兩個人瞪了對方良久。
蕭杏花不甘示弱地瞪著蕭戰庭,想起剛才雞飛狗跳打架被人看到的一幕,又覺得丟臉,哼了聲道:“還要繼續吵嗎?”
“隨便你。”
“那我要繼續吵!”
蕭戰庭看著她那囂張的氣焰,嘴角忍不住抽動。
蕭杏花張張嘴,想繼續和他吵架,可是想了想,忽然又覺得沒什麼可吵的。
什麼玉兒哥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是生是死的,鬼知道呢!兩個人犯得著為了這子虛烏有的事吵架嗎?至於什麼出去偷漢子,也真是一氣之下什麼都說,可不把這小心眼的蕭鐵蛋給氣個半死?
他那芝麻綠豆大的心眼,過了這麼多年,可真真是不帶變的!
想到這裡,她忽然又有些想笑,想著這男人再是高官厚祿位高權重,也改不了當年大轉子村那鄉下漢子的本性,和自己吵架吵得那麼粗俗,還被他那同僚全都聽到了,這下子,以後在朝堂上可怎麼混啊!丟人丟到家了!
正這麼想著,一抬頭,恰好看到蕭戰庭唇角也有些抽動,顯然也是在忍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