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2)

蕭戰庭這邊很快收到了屬下快馬加鞭送來的回信,知道幾日之後,霍家便將前來燕京城。原來這霍家在燕京城也是有一門親戚的,他們一則是來尋親,二則自然是聽說了自家兒子攀附上了那鎮國侯的女兒,想著敲定了這門親事。

“夢巧兒的家人也要過來。”蕭戰庭淡淡地這麼道。

“她的家人?”

“嗯。”

蕭杏花頓時擰了擰眉,嫌棄地道:“那一家子可不是好相與的。”

“怎麼?”

“你當初和你說過的,當初咱這大兒媳婦沒嫁的時候,在他家可是受了委屈,一個續房,把好好的小姑娘當牛馬使喚,要不然夢巧個小姑娘怎麼練了這麼一手刀法,天天乾的都是殺豬宰羊的活兒,沒個合眼的時候!後來到了要嫁的時候了,竟給說了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光棍兒,因為人家給的彩禮厚。”

說起來,她能順利給狗蛋兒娶到這個媳婦,可是費了不少心思,花了不少力氣,甚至頗使了一些小手段!

“後來呢?”蕭戰庭多少能想到當時的處境,不過杏花在這種情形下還能給兒子娶到這媳婦,想必也是不容易的。

“可不是麼,自打咱們夢巧兒進門,人家蘇屠戶便把話傳出去了,說是以後沒這個女兒,以後女兒餓死在街頭,也彆想他給一塊肉皮吃!不曾想,如今知道咱家發達了,立馬上趕地要過來串親戚了,可真真是有意思!”

“不管以前如何,這到底是夢巧兒的生身父親,也是咱家的親家,倒是沒有不認的道理。他們若是來了,自當好生安置,若是實在太過,想辦法送走就是。這個時候不必吝嗇銀子,隻以安撫了他們送走為上策。”

“嗯,你說的是。回去我也和夢巧兒商量下,看看她是怎麼打算的。那都是她親爹親弟弟的,總不能不見,若是有什麼事,到底也得幫著。”蕭杏花一聽蕭戰庭這麼說,頓時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便是那親家當日再不好,也是大兒媳婦的親爹,總該讓她拿主意,倒是萬沒有自己先嫌棄的道理。

說著這個,蕭戰庭倒是想起紅纓軍一事,不免沉吟道:“昨日我已打點好了,過幾日便能去了,到時候先在碧汀麾下。”

“晉江侯那裡?”其實對於這位女侯爺,蕭杏花多少還是有點點忌憚的,總覺得她對蕭戰庭,有點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不過人家地位在那裡擺著,且也沒做什麼,她就不好說了。

“是。她素來治軍甚嚴,手底下新去的女兵訓起來也是最為嚴苛的,夢巧過去她那裡,定是能有所長進。”

“這樣也好,若是夢巧兒過去軍中,等她爹娘過來,因忙著,也就偶爾回來看看,倒是避免了許多爭吵。”

兩口子商量著兒女的事,這邊蕭戰庭因有公務要辦,便先去書房了,而蕭杏花把兒媳婦叫過來,想著和她說說這事。

夢巧兒一聽她爹要來,頓時拉下了臉。

“娘,讓他來做什麼?”

“什麼,我娘也要來?”她說的娘自然是那個後娘。

“我弟弟也要來?”

夢巧兒難看極了:“娘,這怎麼辦?”

她是個處事麻利的,不過再麻利的人,遇到自己的父母娘家,總是有許多顧忌,頭上頂著個“孝”的大帽子呢。

哪朝哪代,這忠孝二字,也足以壓垮人。

“夢巧兒,你心裡如今是個什麼打算?”

夢巧兒都想跺腳了:“娘,我能什麼個打算,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我來咱家,我爹彆說給我點嫁妝,身上穿的衫裙都恨不得給我扒下來留家裡!他是一心想著他那親親的兒子蘇成器,眼中哪裡有我這當閨女的!咱們日子過得不好時,人家都不敢讓我上門,怕我這當女兒的打秋風去。如今咱才認了個發達的侯爺爹,一步登天了,人家巴巴地不遠千裡要來燕京城,這還用說,過來吃大戶唄!”

說起這個,夢巧兒眼裡都帶著淚兒,那個時候她嫁過去沒多久,秀梅那邊還沒進門,佩珩當時病了,家裡因才進了冬日用的炭置辦了年貨,恰拿不出銀子,羅六叔又出了公差,一時半刻不得回來。當時恰是過年,也不是那向人借銀子的時候啊!

夢巧兒看著都快燒糊塗的佩珩,一大早跑到她爹家去。夢巧兒聽著那陣陣鞭炮之聲,在門簷外站了整整一個多時辰,凍得腳都僵了,愣是敲不開她爹家的門。

後來還是隔壁阿嬸說,你爹知道你要來借銀子,躲著你,說著塞給她二百個老銅板,說手裡不多,這些拿去急用吧。

夢巧兒想到這裡,撅了噘嘴:“恨不得一個銅板不讓他們花!”

蕭杏花見她這難得的小女兒情態,便也是笑了,拉她過來,拿帕子擦了擦眼兒:“瞧你這,還眼淚花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大少奶奶受了多大委屈呢!”

夢巧兒聽她這麼說,也是忍不住笑了:“娘看你說的,這事可得想個法子,可彆一來咱這裡,看著咱這裡跟蜜糖罐似的,賴住不走了!”

蕭杏花略一沉吟,笑著說:“說起來,以前咱也不怕他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不喜歡,他們來了,趕走就是。可是現在到底不同了,你公爹身份不一般,燕京城裡不知道多少人看著呢。”

夢巧兒想的也是:“可不是麼,如今我爹心裡怎麼想的,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無非是覺得女婿發達了,怎麼著自己兒子也該沾沾光,好歹謀個一官半職的,再送一處大宅子,從此後一家人在燕京城安家落戶!”

蕭杏花不免笑了;“你琢磨你爹的心思倒是琢磨得透。這哪那麼容易當官,這種好事自然沒他的,頂多給一些銀子打發了就是。”

夢巧兒點頭:“怕就怕人家賴著我不放。”

蕭杏花卻是早已經有了想法的:“如今正好有一樁好事落到你頭上,你借著這個躲出去,自然不怕了你爹他們來纏著你。”

“什麼事?”夢巧兒想起她那勢利眼的爹,心裡實在痛快不起來,問起這話也是無精打采的。

“還記得之前我給你提的那事兒嗎?”蕭杏花故意壓低了聲音,眉飛色舞地說道。

“什麼?”夢巧兒一臉的懵。

可是待到後來,她忽然意識到了,不由地張大了嘴巴:“娘,你,你是說爹說的那個紅纓軍的事?”

蕭杏花點頭,說著,轉過身,從旁邊的一個盒子裡取出來一個貼兒,那卻是一個紅彤彤的名貼兒,上麵還蓋著兵部的大印!

原來紅纓軍人少,但是裝配精良,那是當年太祖皇帝開辟基業時所定下的,尋常人要進去都不容易的,凡是要入者,都得有這名帖,還要有兵部的大紅印。

不過蕭戰庭何許人也,大昭半數的兵馬都在他手裡呢,兵部侍郎甚至曾經是他的下屬,況且前幾日夢巧兒在皇帝麵前都出過風頭的,為她請一個這紅纓軍名貼兒自然是手到擒來。

夢巧兒開始都不敢信的,畢竟之前自己那公爹和自己說這事時,雖說是可以入,可是那臉色,比生鐵都難看!她總怕這件事從此就黃了。

不曾想,這紅彤彤的名貼兒如今就在手裡,用的上等硬紙,上麵還有兵部的大紅戳子呢!

“娘,我,我真的可以嗎?”她是蕭家的兒媳婦,嫁了人的,一般哪有人家讓兒媳婦進去的,是以她如今幾乎不信自己的眼兒。

蕭杏花自然看出她的心思,不由愛憐地戳了戳她鼻子:“傻孩子,這大紅名帖都在你手裡了,還能有假?”

夢巧兒捧著那大紅帖兒的手都有些顫抖了,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

她才幾歲就跟著她爹在鋪子裡殺豬宰牛,她乾活利索,學得一手庖丁宰牛的好本領,人人誇。那真是有個算命先生看到了她,撚著胡子說,說她以後造化非同一番,可不是尋常人家能比的。她那後娘聽了,卻是嗤之以鼻說,一個姑娘家能有什麼造化,以後嫁人了多弄點彩禮是正經道理。這本來沒什麼,後娘就是後娘,不能指望人家對自己好,可是她爹也跟著說,說要有大造化也是蘇成器有造化,這才是他家的根。

“娘,我真不信呢,總覺得跟做夢似的!”夢巧兒眼裡都帶著淚了:“娘,你對我真好,就跟我親娘一樣!”

蕭杏花歎了口氣:“我早說過的,如今咱家可不是以前了,以後千堯千雲兄弟兩個,跟著你爹出入朝堂,必能有一番作為。男人家的事,我不懂,也操心不上,隨你爹去磋磨他們吧。隻是你,秀梅,還有佩珩,就得我自己上心了。總該讓你們有一個長處,能在這燕京城裡立起來,要不然彆人提起咱們,動輒就是鄉下來的那一家子,彆說你們臉上無光,便是以後再有孩兒,豈不是也落人話柄?佩珩到了入秋才十五,年紀還小,慢慢來,以後總能養點出息見識,隻是你和秀梅,卻要另想辦法了。”

“娘——”夢巧兒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婆婆,她沒想到,婆婆已經為女兒媳婦想了這許多。

蕭杏花又道:“你和秀梅吧,都是我一手娶進家門的,當時家裡那景況,多寒酸啊,都沒能讓你們風光一把。我心裡覺得虧待你們,都是拿你們當親女兒來看待的。說句心裡話,彆看我和你往日親,但是對秀梅,我心裡照樣疼,都是一樣疼。我就想著啊,好歹讓你們長進些,不是光把臉麵養好打扮起來,還得有點見識談吐,以後和千雲千堯他們,才能好好過日子。你呢,先去這紅纓軍裡,便是吃點苦頭,忍一忍,但凡你能扶得上牆,你爹嘴上不說,還不是儘力扶持。我拿言語試探著他,知道他手底下大把的機會呢,那些軍中的軍餉和人員配置調度,全都把在他手裡。就這樣,他提拔誰不是提拔,你和彆人做得一樣好,怎麼也得先想著你吧!”

夢巧兒自然是明白,低頭道:“娘,你說得我都知道,你為我們操的心,我也都知道。如今你就放心,等進去了,便是吃再大苦,受再大罪,我也不會吭半聲的。”

一時想起婆婆那番話,不免心中感慨:“以前我聽我羅六叔提起,說娘雖然是個尋常市井婦人,卻是有大見識的。我當時並不懂,總以為是羅六叔心裡戀慕你,自然說你好。如今才知,娘的見識和想法,都不是我們做小輩的能懂的。”

蕭杏花聽到兒媳婦這話,也是笑了:“我能有什麼見識,不過是乾活累了,就瞎想吧。譬如以前在點茶鋪子裡給人在後廚做雜工,聽著前麵有拉弦說唱的,唱那些帝王將相,說那些風流才子,慢慢地記住了,便去想想。如今咱也過上了那戲文裡的日子,自然忍不住拿那些事去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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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巧既得了這名帖,上麵寫明了三日內須去軍中報道,她自然不敢耽擱,於是連夜整理了入軍所需,第二日就告彆了夫君公婆小姑等,滿是忐忑期望地前去報道了。

也幸好,她入的是霍碧汀所率領的左纓軍,如今現成駐在燕京城外三十裡,若是騎快馬不過一炷香功夫罷了,但凡她有假,來去倒是方便。

因蘇夢巧入了這紅纓軍,家裡女眷一下子隻有佩珩和秀梅了。

佩珩和秀梅在寂寞冷清之餘,不免心中有所感觸。特彆是秀梅,她近日和夫君並不親密,如今嫂子又眼看著有大出息,唯獨自己,卻沒個長進。若說讀書,以前隻她會,如今大家都會,漸漸的也覺得沒什麼意思。

蕭杏花自然看出了秀梅的意思,想著她和千雲的事,也是頭疼,隻是她這做婆婆的,許多事也是有心無力。恰這一日外麵天悶熱得像鄉間燒著的灶膛,偏生又不見那日頭,更覺得喘不過氣來,於是一個人半躺在榻上,想著心事。正在這裡想著,便見蕭戰庭闊步邁上台階走進來。

蕭戰庭進來的時候,卻見自己那夫人,正穿著一身胭脂紅薄紗抹胸裙,卻連個外帔都沒戴,倒是露出明晃晃兩個肩頭。

那肩頭圓潤,胳膊纖細,襯著散亂一地的烏發,並那晃人眼的胭脂紅,可真真是——

蕭戰庭也是無奈,看了看院子內外,好在隻有丫鬟仆婦,連個小廝都沒有,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不過他想想也是不是滋味,走過去:“你好歹收斂著點,便是沒有小廝,讓丫鬟看了也不好啊?”

蕭杏花瞄他一眼,也沒說話,繼續撚了一枚旁邊攢盒裡的冰鎮櫻桃來吃。

其實她是故意的,一則是心裡煩,二則是天氣太悶熱,悶得心裡更煩,三則嘛,你說她一個侯夫人,鎮日裡要做的,無非是管管侯府大小事,再管教管教兒媳婦女兒。如今兒媳婦和女兒都聽話地趕緊去讀書了。至於府裡大小事,依她瞧,數銀子看財寶的時候叫她,其他時候柴大管家操心,再稟報給她就好了。

這麼一來,她還能有什麼事。

翹著腿兒啃了櫻桃等侯爺?

她慢騰騰地吃下一枚櫻桃後,才瞥了男人一眼:“每日都要穿這麼一身朝服,彆說那料子了,就是上麵鏽的花都好幾層,裡麵再來一層襯,你不熱得慌嗎?”

特彆是今兒個這天兒,能把人活活悶成烤鴨子!

蕭戰庭何嘗不熱呢,不過他是侯爺,他在外麵隻能這麼穿,一時坐到了女人身邊,無奈地道:“誰像你,賴在榻上,吃著冰鎮櫻桃,還能光著個肩。”

他本來熱得渾身都是火,如今走進屋裡,這下子,不光是外頭,裡頭也要著火了。

說起這事來,他便更覺得無奈,自那日他摟著她上了榻整整兩個時辰,後來她就嫌棄他了,硬是不要他近身的,隻說如今還沒大好。隻要他有那意思,她就開始罵鱉,說鱉太精太鬼了,都是坑人的玩意兒。

他覺得她是指桑罵槐,沒辦法,認了。

她不喜歡,也沒什麼,十五年能憋住,現在怎麼就憋不住?於是憋著。

可是她這人也真是有點過了,讓他憋著不說,還要讓他好生伺候她。

為了好好伺候她,他那件常穿的裡褲膝蓋上都快破兩個洞了!

想起這事兒,一身朝服滿是威嚴的鎮國侯,不自覺地抬起手,手指輕輕碰了下自己的唇。

蕭杏花瞥他一眼,見他後麵半截子都快濕透了,也不由噗嗤笑起來,揮了揮手腕,示意他近前來,卻是將手落到了他胸膛上。

隻是輕輕碰了下,便覺得裡麵猶如蒸籠般,正往外冒熱氣呢。

男人嘛,本來火力就大,如今剛從外麵回來,厚實的胸膛一起一伏的,更是能把人蒸熟了。

“今日這天太悶,看著倒像是要下雨,你先去浴房裡洗洗,要不然一身汗腥臭。”

“我不想洗澡,隻想下雨。”

他低著頭,目光落在她那粉膩膩的頸子上。

其實也是明白,若說姿色,她固然是極好的,好到自己恨不得把命都給了她,可是若真隻比姿色,比她年輕鮮嫩的,比她國色天香的,他想要,招招手,還不是一大把一大把的。

隻是他就是個認死理的人,自己懷裡便是捧了一隻狗尾巴草,那也是自己的。自己的狗尾巴草聞起來也比外麵的名花貴卉要香。

譬如今日,外麵陰天,沉悶得讓人氣息艱難,他回來後,還是隻想盯著她看,什麼都不做,就盯著她看。

即使她隻會讓他伺候她,他也想盯著她看。

“下雨?你又不是雷公,下什麼雨?”蕭杏花睨了她一眼,不明白這男人是不是被悶得開始胡言亂語了。

他看到她彆過來的那一眼,水潤潤的眸子風情萬種,就連眼角的細微紋路,仿佛都帶著勾人的味道。

她還光著肩。

她這個人生得小巧,肩膀窄又瘦,鎖骨處纖細白淨,讓人恨不得啃一口。

偏她如今在家時,愛穿那惹眼的紅,紅灩灩地裹著那身子。

“再不下,莊稼都要旱死了。”蕭戰庭俯首盯著她,聲音已是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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