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蕭杏花對於那日蕭戰庭提起寧祥郡主的事,其實多少有點感覺,隻是他沒說,她也就懶得問了。兩個兒子每日都會過來請安,也會說些閒話。兒子在當娘的麵前,偶爾說話卻會說漏了嘴,於是她連蒙帶猜的,知道寧祥郡主在庵子裡大概過得不太好,偷了個情郎,之後便跟著情郎跑了。

其實她知道這些後,也覺得沒什麼。畢竟寧祥郡主自打被摘了封號,就再也沒見過,她也熬過了最初的那三個月,再熬三個多月差不多也要生了。熬過去了,原本該有的怨恨也雲淡風輕了。

無非是暗自感歎一番,這寧祥郡主怎麼淪落到這等地步?

蕭戰庭這人其實是不會對人趕儘殺絕的,如今實在是有人逼著他吧?

一時不免想起那左丞相來。

其實千雲這個事兒,除了惡心下蕭家,還有什麼目的,她一時也想不出來。這左丞相莫名做出這等事來,更是讓人匪夷所思。

還是說根本,背後有人指使的,什麼人又能指使得動這位雖說沒實權,卻好歹有個虛名的左丞相?

蕭戰庭這幾天倒不是天天陪在家裡了,開始出去上朝,有時候下了朝還會和幾個好友一起談事。

這讓蕭杏花越發覺得,朝中的氣氛仿佛變了個樣。

不過她也就是想想罷了,畢竟那些事,她也不懂,自有蕭戰庭去操心,如今的她,肚子已經挺得很大了,每天都要走動走動,就盼著早點生。

秀梅那邊雖說懷孕了,也是每日三次過來請安,有時候婆媳兩個坐在一起,說說這懷孕的事,也頗覺得有意思。

到時候叔侄兩個怕是隻差三個月,倒是可以一起養了。

偶爾蕭杏花憋悶了,也有薄夫人啊安南候啊過來陪著說說話,沒什麼操心的大事,於是日子就這麼過去,轉眼就是過年了。

蕭家的女人,兩個大著肚子,還有一個蘇夢巧在軍中回不來,於是過年如何調度安排的事就落在佩珩這個姑娘家身上了。

不過還好,她跟著乾娘嫂子也頗學了些,如今性子漸漸沉穩起來,倒是把個侯府的年安排得井井有條,年後各樣招待客人來往送禮這種事,在柴大管家的幫助下,也都處置得極好。

蕭杏花看著女兒越來越懂事,自然是欣慰不少。

如今蕭千堯性子沉穩了許多,夢巧兒在軍中頗有了長進,蕭千雲要當爹了,看著就比以前有了擔當,秀梅也有了侯門少奶奶的氣派,佩珩更是不必提。

幾個孩子,都讓她放心。

如今唯一操心的,不過是佩珩的婚事罷了。

過年這會兒,鎮國侯府來往的夫人小姐自然是不少,這其中,也頗有一些相中了佩珩的,想要說親,後來一打聽,知道佩珩的婚事要落在當年白灣子縣的後生,也就是晉江侯侄兒頭上了,自然是頗覺得惋惜。

蕭杏花想想,也是有點茫然,怕女兒錯付了終身,不過女兒堅持,她也不好說什麼了。

其實過年的時候,霍家倒是曾經登門拜訪過,不過霍六沒來,隻是霍家父母,帶了禮,那禮看著倒是厚重。

蕭杏花依樣讓人回了禮,隻比他們的更多的。

期間自然說起開春的考試來,霍家倒是信心滿滿的。

這一日,外麵下了雪,秀梅坐在暖閣裡,繡著小娃兒的肚兜和小鞋子。因婆媳兩個,一個生在四月,一個生在六月,六月的天熱,就用薄細紗做的肚兜兒,而四月那個天要涼了,便用的雙層軟綢布做的。她最近也不理家,閒來無事,便過來陪著婆婆說話,順手給未來的小叔子和自家孩子做點小衣服。

蕭杏花倒是沒耐性做那些,有媳婦和女兒呢,她們勤快些,倒是幫她做了不少,夠穿了。再說底下還有管針織的丫鬟,沒大要緊的活兒都讓丫鬟和婆子們做了。

此時的蕭杏花閒磕著瓜子,坐在窗前,懷裡揣著個銅暖手爐,看著外麵的大雪飄飄灑灑地落下來。

院子裡有幾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正在那裡掃雪,奮力地舉著掃把,可是剛掃過了,很快後麵又被鋪了一層細白糖。

蕭杏花便噗嗤一聲笑了,吩咐說:“讓那幾個小丫頭回屋去吧,正下著,掃什麼雪,若是無事,把前幾日剩下的炮仗拿出來,放一放,尋個樂子。”

丫鬟聽命出去了,於是很快,幾個小丫鬟調皮地舉著炮仗出來,又叫了外麵的小子,在那裡開始小心翼翼地點炮仗,之後炮仗砰砰砰響了幾下,紅色的炮仗花開在雪地裡,看著格外熱鬨。

“這才像過年嘛。”蕭杏花一邊吃瓜子,一邊道:“不是說夢巧兒今晌午後就能回來?”

“是的,娘。”秀梅笑了笑,一邊穿針引線,一邊回道:“說是晌午到的,佩珩已經準備妥當了,辦個家宴,咱們一家子吃個團圓飯熱鬨熱鬨。”

“那就好,那就好。”蕭杏花喝了一口梅花飲,輕歎了口氣:“如今想想,咱進來侯府也是大半年了。這大半年的時間,簡直是跟做夢一樣。”

“真像做夢……”秀梅停下了手中的針線,也是有點感慨:“我如今還記著和千雲住在西屋裡的情景,明明才大半年前的事,卻像上輩子了。”

大概是因為,這侯府裡的日子,真得和以前天壤之彆。

以前是市井窮娘子,現在是侯門少奶奶,天上地下。

人活這一輩子,有幾個能有這樣的福氣,竟然經曆這種變化!

婆媳兩個人正說著話,就見鬆柏掩映下,出來一個穿了白色大髦的身影,後麵跟著幾個丫鬟,並伺候著嬤嬤。

那身影雖穿著大髦,可是依然有著女孩兒家的秀麗,走起路來婀娜動人。

過來的自然是佩珩了。

蕭杏花遠遠地看到了,便忙命人去打簾子,這邊丫鬟得了令,已經去接了。

佩珩進了屋,先在外麵跺了跺腳,去了腳上的雪,又在銅爐子前暖了暖手,這才進來。

“我怕過了外麵的涼氣。”她笑盈盈地走進來,一邊這麼解釋著,一邊將大髦解開遞給了旁邊的丫鬟。

秀梅見了,不由掩唇笑道:“咱家佩珩,看著真和以前不一樣了,大姑娘了,長得美,活脫脫侯門千金小姐的氣派!”

佩珩走過來,順手接過來秀梅手裡的小衣服,看了一番:“嫂嫂的針線越發好了,不像我,倒是不如以前了。”

“你自然和我不同,我聽說你如今正練琴,還是把心血耗在那上麵好,針線活以後成親了再練不遲。”

提起成親,佩珩倒是有些羞意:“嫂嫂,瞎說什麼呢!”

蕭杏花聽了,倒是不敢苟同,走過來道:“佩珩啊,你嫂嫂說得是,先練琴,針線活有丫鬟們,再說以後成親再說,千金大小姐的,會個琴棋書畫,傳出去好聽。”

佩珩低頭不語。

蕭杏花卻是想起了那霍六,不由歎息:“佩珩啊,前幾日王尚書家的夫人還說,恨不得要你去當兒媳婦,隻是可惜了。”

佩珩:“娘,你又來了!”

秀梅從旁笑了:“佩珩,娘也是隨口說說罷了。其實說起來,女兒的婚姻大事,做娘的操心,也是沒辦法的。你如今在家裡,有爹娘哥哥嫂嫂寵著,咱們一家人自然都是一團和氣。可是你以後若嫁給彆家,彆家是什麼樣,都不好說,要不怎麼說生個女兒操心多呢?”

這句話可真是戳中了蕭杏花的心事。

其實她自認是個還算善待兒媳婦的婆婆,嫁進來的兒媳婦,也是當女兒看待的,可是並不是天底下每一個婆婆都是自己這般。自己善待了彆人家女兒,彆人卻未必善待自己家女兒。

以後佩珩嫁出去,若真嫁到霍家,看著霍家太太對自己那巴結勁兒,想必她是會敬著佩珩的。

可是婆媳之間,若是媳婦敬著婆婆也就罷了,若是婆婆總是敬著媳婦,時候一長,那當兒子的看在眼裡,總歸是不好吧?

還有霍家那麼多兒女,聽說這幾日也都上京了。他家的諸多哥哥,以後時候長了還不知道如何安置?一家子都住在一起嗎?那樣的,必然是會生出事端來!

於是蕭杏花叫了佩珩在跟前,忍不住道:“佩珩,今日你二嫂也在,我給你說句心裡話,你彆覺得我煩就好。”

“娘,你說就是,我哪裡能嫌煩。”

“是,娘,你說,我們聽著。”

蕭杏花笑歎下,隨手摩挲著那上等薄紗做成的小衣服,緩緩地道:

“女人啊,其實選夫家,不光是要選自己嫁的那個人兒,還得看那家人是什麼情境,因為咱不是嫁給一個人,是嫁給一個家。”

這話一出,秀梅不免一怔,想起之前自家夫君千雲的事。

其實她明白,婆婆是真心對她好的,要不然但凡換一個婆婆,知道那個女子肚子中可能是千雲的種兒,再是向著她,也必然得顧慮那個孩子。

千雲那性子,也得虧是有個婆婆在上麵壓著,要不然光她自己,還真是拿捏不住。

她明白,自己是嫁了個好人家的,有個好婆婆。

而佩珩卻是想起了霍家人。

這是她以前沒想過的。

霍六固然是好的,可是霍六有五個哥哥,那五個哥哥性情不一,五個嫂嫂更是說不上來,而以後自己卻是要和她們妯娌相稱的。

自家二嫂和大嫂是極要好的,雖說性子不同,可是卻從來沒半點磕碰。

自己也能和那五位嫂嫂相處得好嗎?

“娘說得有道理。”秀梅歎道;“自古做親,講究個門當戶對,其實細論起來,也有些道理,若是兩家相差太大,處事不同,往往生出許多是非來。”

佩珩垂著眼,默了半響,才道:“娘和嫂嫂說得,都是有道理的,我心裡也明白,隻是……”

她輕輕咬唇,水潤秀雅的眉眼間透出一分倔強:“當初他既應了我,我也應了他,若他悔了,或我悔了,那我自然就認了。可是如今他一如既往,我也不曾變,又怎麼可能因為其他而輕言放棄?”

她總是有點她的堅持,哪怕知道那未必是最好的,可是既然最初認定了,便一定會咬牙走下去。

一時蕭杏花和秀梅婆媳兩個都有些沉默了。

過了片刻,蕭杏花便笑了笑:“其實說起來,你和你爹一樣的性子啊!”

都是認準了便不回頭的,哪怕是明知道前麵有坑,也心甘情願去跳。

“是,其實想想,也是我們考慮得多,隻要霍家來了燕京城,距離咱侯府近,真有人敢給咱秀梅不痛快,回頭兩個哥哥直接殺過去,再把你大嫂派過去,保準讓他們怕了!”

秀梅見此,不願意讓佩珩難受,便趕緊笑著打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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