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也不敢說這事,隻是岔開話題,說起其他來。
太後娘娘臉色漸漸緩和,也就和大家有說有笑了。
蕭杏花仔細看女兒神色,見她倒是並不在意的樣子,也就徹底放心了。
再回想起剛才霍行遠那個樣子,心裡也暗暗歎息,想著蕭戰庭早說過,這少年太過剛硬孤傲,剛硬孤傲本是好事,可是凡事不宜太過,若是過了,反而易折。
如今年輕人尚了公主,怕是以為隻要忍了公主,在其他人等麵前自然是能揚眉吐氣。特彆是今日,當著佩珩和自己的麵,以為自己可以仗著準駙馬爺的身份著實威風一把吧?
誰曾想,太後娘娘竟然給了他一個沒臉。
以後他便是和寶儀公主成了親,也終究在如今這群夫人姑娘麵前抬不起臉來吧?
霍行遠此時此刻,心裡還不知道怎麼個羞辱,怕是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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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涵陽王離開那琉璃殿後,原本是要去太後娘娘那裡請安的,可是想著佩珩她們去了,若是再撞見終究不好,也就沒去,而是守在殿外,想著等她們走了,自己再去。
如今北疆不太平,朝堂中也頗有些不安定,他想著這大昭的情勢,不免心憂。他也是一年多沒能進燕京城,而這次進燕京城,和自己母後說話的機會並不多,如今好不容易趁著這次進宮,想再和母親說說話的。
誰知道正等著,並不見那群夫人姑娘們出來,反而見寶儀公主,氣衝衝地出來。而在她之後,不過片刻功夫,又見個少年,跌跌撞撞地從殿內跑出。
那少年穿著一身月牙白錦袍,頭上束著玉冠,容貌頗為清秀,身形略有些孱弱,這麼跑出那養心殿時,麵上並無半分血色,看著狼狽至極。
寶儀仿佛是氣極了的,對著那個少年不知道說了什麼,臉色張紅,惱怒異常。而那個少年僵硬地立在那裡,身形仿佛都在瑟瑟發抖。
“這是?”他淡聲問身旁的侍衛。
“是晉江侯的侄子,霍家排行第六的。”
“喔……就是那位如今和寶儀訂下親事的……”
說著這話,他卻記起了在花開蝶舞的禦花園裡,那個當時還略顯羞澀的小姑娘,勇敢地抬起頭來,倔強卻又故作平靜地說,她已經有了心儀之人。
後來他知道,她的心儀之人就是當日在白灣子縣的一個富戶家少爺,也就是晉江侯霍碧汀的侄子。
一個麵色清秀的讀書人。
而如今,這個讀書人終究是辜負了她,在拖了她一年多的時間後,親事沒成,轉身尚了自己的侄女寶儀公主。
“去查一查,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他垂下眼,淡聲吩咐說。
既然寶儀和這個少年從殿裡狼狽地跑出來,而佩珩和鎮國侯夫人都在,那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的。
侍衛應聲而去了,徒留了涵陽王站在這清冷的殿外。
此時此刻,寶儀公主已經在嬤嬤的陪伴下裡去,徒留了那個少年,失魂落魄地呆立在那裡半響,後來不知道怎麼,邁開步子,形同木偶一般往遠處走去。
涵陽王望著那少年背影,不免擰眉。
這麼一個孱弱的少年,分明是不能經事的,竟然是她的心上人?
之前在琉璃殿外看她那麼幾眼,顯見的比以前瘦了,也性子沉穩了,一看就知道是經了事後才能變成的沉穩。
所以……在她病中,必然是飽受了許多煎熬的吧。
可對方,竟隻是這麼區區一個不能禁事的弱冠少年。
涵陽王閉上眸子,深吸了口氣,借以紓解胸口中似有若無的憋悶之感。
蕭佩珩問他,可有什麼無可奈何引以為憾之事。
其實那個時候,他凝視著那個闊彆年餘的姑娘,也想問她,那霍家的少年,是否就是她放在心口,無可奈何,終身無法忘記的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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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內的蕭杏花,正和眾位貴夫人一起,陪著太後娘娘說話。
此時眾人仿佛已經完全不再記得剛才的小小不快,大家有說有笑的,說著外麵天看樣子要下雪,瑞雪兆豐年,明年又是個好年頭。
老人家怕冷,屋子裡的地龍自然燒得暖和,又品著茶吃著糕點,真是再為愜意不過了。
太後娘娘憐惜地拉著佩珩的手,看她那軟綿綿的小手,又見她麵上帶著溫婉的笑,當下是越發喜歡,不由歎道:“當日我一見佩珩,就看出佩珩是個有福氣的麵相,如今一瞧,其實她不但有福氣,且是個能沉得住事的孩子,大氣沉穩,相貌又好,以後誰娶了你,可是那家子的福氣。”
這話說得眾人不免都笑起來,一時也有人笑著去拉扯王夫人。
更有薄夫人心疼這個乾女兒,乾脆道:“是了,誰娶了佩珩,自然是有福氣的,隻是也得挑得著這麼有福氣的人。太後娘娘您洪福齊天,好歹幫著給看看,也好讓佩珩沾沾你老人家的光。”
太後娘娘聽著喜歡,拉著佩珩的手,卻誰望向了蕭杏花:“我說一人,那和佩珩自然是相陪,也是絕無僅有的好親事,隻是鎮國侯夫人未必樂意!”
蕭杏花一聽這個,心中不免一沉。
這是什麼意思,敢情還是沒忘記那涵陽王,想著讓自己女兒去給涵陽王當妃子?
其實佩珩經曆了這一場事後,她對於誰來當自己女婿,已經是隨緣了。
隻是涵陽王……真得可以嗎?
而此時就有其他人起哄道:“瞧太後娘娘話裡意思,竟然是有了合適的人選?好歹說幾個來聽聽,讓小姑娘瞧瞧,是否能看順眼!”
太後娘娘樂嗬嗬地道:“其實啊,我原本想著——”
誰知道她這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外麵有咚咚咚的跑步聲,就像是有急行軍忽然行至殿外,一時更有男子低沉的吆喝聲,以及殿外宮女們的驚叫聲。
眾人聽了,臉色頓時驟變。
這可是太後娘娘的養心殿,況且這大過節的,怎麼會有人如此驚擾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的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了,她擰著眉頭側耳聽著,臉色也是變了。
須知她活到這麼大年紀,什麼不曾見過,如今一聽這動靜,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不過好在她是經曆過風雨的,忙故作鎮定地斥道:“德庸,快去看看,外麵這誰啊?大過年的,怎麼跑到哀家這裡來放炮仗!”
放炮仗……?
眾人自然明白,這聲響,顯然不是放炮仗那麼簡單。
可是此時此刻,緊張地握著手,咽了口唾沫,慘白著臉,心裡暗暗祈禱,隻盼著是虛驚一場。
隻是這希望,卻是很快落空了。
那大太監張德庸匆忙跑出殿外後,很快就跑回來了。
跑回來的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言語都不成句子:“外麵,外麵有禦林軍,已經圍住了這養……養心殿……”
終於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哪敢去看啊,剛一露頭,就見森森長矛在不遠處亮著。
禦林軍?
眾人倒吞了一口涼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蕭杏花皺了皺眉,站起來,走到太後娘娘身邊,安慰道:“許是宮裡發生了什麼事,皇上擔心太後娘娘安危,這才來禦林軍過來護著太後娘娘。其實也不必擔心,再等片刻,自然有消息進來了。”
皇太後手都有些哆嗦了,勉強握住了茶盞,點點頭:“對,對,許是出了什麼事,皇上怕這邊出事……等一等,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