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2 / 2)

“我揪你這張嘴,說什麼話呢!”

這群秀女嘰嘰喳喳地說了半響,最後壓低了聲音,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什麼。

佩珩聽不真切,不過隱約可以猜到,應該是商量著若是上了皇上龍床,該如何伺候皇上,又該如何懷下龍種。

她們以為這花園中僻靜,沒外人,才恣意說起這話,殊不知都被百無聊賴四處閒逛的佩珩聽在耳中。

佩珩聽得這些,不知道怎麼便想起那日,自己第一次給皇上施針的情景。

那紋理均勻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甚至漸漸地在她手底下滲透出灼燙的汗液來。

閉上眼睛,她甚至現在都可以回憶起那種觸感,那種力道,那種仿佛火山爆發前的燒灼感。

還有他後來望著自己時,被汗水模糊了的溫柔視線,以及那叫著自己名字時的疲憊嘶啞。

每每想起這些,她單薄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陣的戰栗感。

那個男人的一切,於她來說,是陌生的,也是神秘的,更是無法觸及的。

那一切都終將屬於另一個女人,或者說另一群女人,而不是自己。

他不是自己的。

這個認知讓她越發的沮喪,沮喪到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沿著那青苔小路,胡亂地瞎逛。

誰知道正走著,卻聽到前麵有說話聲,那聲音倒是透著熟悉。

“殿下,煩請走慢一些,總要等著修兒。”

“你也太無用了,連你兒子都領不住,本宮要你何用!”

話雖然這麼說著,女子還是回首過去了。

佩珩聽著,這不正是寶儀公主和霍行遠嗎?

這麼想著,卻見眼前人影一晃,果然是這兩位。

寶儀公主依稀如往日一般,滿頭珠翠,貴不可言,隻是沒了昔日的趾高氣揚。而跟在她身後的,卻正是霍行遠。

霍行遠一身白衫,手裡領著個小孩兒,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兩個人顯然是看到了佩珩,也是一愣。

寶儀公主反應過來後,便對佩珩笑了笑:“原來是蕭姑娘,這是從哪裡過來?”

佩珩連忙見了禮:“剛才從太後娘娘那邊過來。”

寶儀公主聽聞,笑道:“本宮也正要去拜見太後娘娘,早知道蕭姑娘要過去,倒是該早些去,也好做個伴。”

佩珩聽著這話,覺得有些蹊蹺,想著她個當孫女的,見自家皇奶奶怎麼還要自己作伴?後來很快想明白了,知道如今寶儀公主並不得太後娘娘喜歡,看她和自己說話的樣子,倒是有意拉攏自己。

當下也是心中暗歎,此一時彼一時,萬不曾想,趾高氣揚的尊貴公主,也有淪落到來討好自己這區區臣女的一日。

奈何自己其實也是失意之人,其中苦楚不為外人道也。

抬眸間,恰見霍行遠手裡牽著的那小小孩兒正睜著眼睛望向自己,歪著腦袋,胖乎乎的模樣倒是可愛,讓佩珩想起自己弟弟千翎並侄子望槐。

霍行遠見她望向自己兒子,忙道:“他叫承修。”

說著,略顯局促地彎下腰,低頭對自己兒子道:“這是蕭家姑娘,叫蕭姑姑吧。”

那小孩兒一團孩氣,說起話來尚且甕聲甕氣的,卻是依然乖巧地喊道:“蕭姑姑。”

佩珩一時也笑了,這個孩子看著有幾分像以前的霍行遠,可是眉眼間也有些像寶儀公主。

其實無論是寶儀公主,還是霍行遠,在與她的過往裡多少是有些積怨的。

隻是今日恰巧相逢於這青苔小路旁,或許是沉鬱的天色讓人歇了心氣,也或許是經年過去,看著孩子都已經會叫個姑姑了,往日許多嫌隙仿佛也隨著那一聲蕭姑姑煙消雲散了。

歲月漫不經心地流過,不知道改變了多少人多少事,又有什麼是非要記在心頭呢?

佩珩摸了摸腰間一塊玉佩,望向旁邊的寶儀公主,她笑道:“原本是來宮裡給皇上看病的,也沒帶什麼貴重東西,這塊玉佩,也是隨意戴著的,並不是什麼名貴之物,如今給孩子當個見麵禮,還請公主莫要嫌棄才是。”

寶儀公主倒是有些受寵若驚,連忙伸手過去,雙手捧過來:“蕭姑娘也實在是客氣了。”

說著,連忙低頭對自己兒子道;“還不謝謝蕭姑姑!”

那小孩兒倒是乖巧,低著頭,軟軟地道:“謝謝蕭姑姑。”

佩珩見此,難免又誇了幾句孩子,寶儀公主見佩珩孤身一人的,也沒帶個雨具,便命霍行遠道:“給蕭姑娘一把傘,這邊距偏殿還要走幾步,仔細回頭下雨。”

霍行遠聽了,忙拿出傘來,遞到佩珩麵前。

佩珩謝過了,雙方又寒暄了幾句,因寶儀公主急著要去見太後娘娘,雙方也就此散了。

告彆了寶儀公主,佩珩握著剛才從寶儀公主夫婦那裡得來的傘,隨意地走在園子裡。

她並不太想回去偏殿,也許回去後就遇到了馮公公,馮公公會讓她去給皇上過脈。

她現在不想看到皇上。

想起來就難受。

一時又記起太後娘娘說,今日要請孫姑娘進宮的,想著皇上是不是今日就會見到孫姑娘?他會喜歡那個注定會成為他皇後的姑娘吧?

這麼胡亂想著,便覺得唇角有了絲絲濕意,抬手摸了摸那濕潤,又望向天際,卻見朦朧細雨,猶如牛毛一般落下,仿佛為這姹紫嫣紅的禦花園罩上了一層濕潤的薄紗。

她舉起傘來遮雨,又看前方朦朧中有個涼亭的影子,便想著過去涼亭坐一坐。

這麼走著間,忽然就見這周圍景致分外眼熟,愣了下,頓時明白過來了。

這涼亭不就是當年寧祥郡主帶著自己來禦花園中玩耍,結果恰遇了當時還為涵陽王的皇上嗎?

那個時候,是她親口拒絕了婚事。

用的理由是,她心有所屬。

而心有所屬之人,就是剛才那個一瘸一拐領著孩兒的寶儀公主駙馬。

佩珩想起過往,唇邊泛起苦笑。

一時有些不知,這到底是什麼因,又是什麼果,兜兜轉轉,她就在這麼一個晌午之後的雨天裡,先遇到了霍行遠,又來到了這個涼亭邊。

長歎了口氣,她正要邁向涼亭,誰曾想,就在這時,她才發現,那涼亭上是有人的。

剛才也是花木掩映,也是細雨朦朧,這才沒看真切。

涼亭上坐著一男一女,茶幾上擺放著幾樣茶點,而就在涼亭之外,站著捧了拂塵的馮公公。

佩珩陡然握緊了手中雨傘,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明白了那人是誰。

涼亭上的,是皇上,和孫家小姐。

他們坐在那裡,看樣子……相談甚歡?

佩珩呆了半響,鬼使神差一般,她並沒有避開,而是徑自上前,她竟然不由自主地想看看,他們在說什麼,在做什麼。

走到近前,馮公公也看到了佩珩,連忙就要行禮。

佩珩搖頭,示意他不必。

而涼亭之上的男女,還在低聲說著話。

她的聲音分外嬌羞,羞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而他的聲音溫柔和煦,一如她記憶中那般,三月春風拂麵,仿佛能夠吹散籠罩著禦花園的朦朧細雨人,讓周圍的一切變得開闊清朗。

他原本根本沒有變,一直都沒有變,隻是對待自己時,變了。

變得冷漠,疏離,變得連一絲笑都沒有了。

若是之前她還抱著一絲一毫的希望,那麼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活該墜入阿鼻地獄,永不見半分陽光!

一把油紙傘就此跌落在風裡,漫天的細雨落在臉上,沁涼的濕潤,她不知道那是春日的雨絲,還是她落下的眼淚。

猛地回轉過頭,她拚命地向遠處跑去。

她不想聽到他對彆人溫柔備至,更看不得彆人在他麵前嬌羞含笑。

馮公公眼看著佩珩扔下傘跑了,忙望向涼亭上的男子。

而這個時候劉凝也聽到了動靜,起身問道:“剛才是什麼人?”

馮公公一聲苦笑,連忙道:“是蕭姑娘。”

劉凝聽了,走出涼亭,望向地上的傘。

那張開的傘上麵繡得是蘭花小草,清新雅麗,此時卻跌落在濕潤的泥土中,狼狽至極。

抬起頭,望向那個纖細的背影消失的方向,他忙邁開腿,追過去。

“皇上?”涼亭中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好歹帶把傘啊!”馮公公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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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珩這輩子從未像現在一樣拚命地往前跑,卻跑得渾身發冷。

她不要了,不要了。

皇上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誰願意給他治那就繼續留下來吧!

若還是嚴重,就讓外祖父給他治好了。

她已經留在這裡小半個月時間,她實在是累了,受不了了!

她做錯了事,傷了他的心,難道說如今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抱著彆家姑娘溫存,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去娶彆個女子!

她受不了!

“爹,娘,我想回去,回去南疆……”她拚命地想逃離這個地方,再也不想回來了。

在這裡,她隻能看到絕望和無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屬於彆人!

她是從未敢說出口什麼,不敢告訴他自己為何回到燕京城,為何來到皇宮中,可是半個月的時間,她一個未曾出閣的女孩兒家日日相陪,難道他依然絲毫不能懂她的心思?

他是早懂了的吧,那一日,他赤著胸膛氣血賁張,她臉紅耳赤無地自容,她哪裡能不知道,若不是後來他忽然冷了,接下來將發生什麼!

她忽然想給自己一巴掌,好沒羞恥,你留在這裡,到底在盼著什麼?他早打定了主意,根本不會回頭的!

“佩珩!”身後傳來低沉擔憂的呼喚聲,那人急匆匆地追了過來。

佩珩越發羞憤難當,她都已經看到了,看到了他未來的皇後,他為什麼要追過來?追過來羞辱自己一番嗎?

佩珩抬起腿就要往前跑。

劉凝見勢不妙,長臂一伸,直接捉住了她的手腕,緊接著一個用力,已經將她牢牢地禁錮在懷裡。

當急促彈跳著的柔軟壓上劇烈欺負著的胸膛,當柔軟的女體被男人健壯的身體擁入懷中,當那不知道在禦花園裡遊蕩了多久才沾染上的沁涼被揉入灼燙的懷抱,一切仿佛都安靜下來。

於劉凝而言,不知道多少日夜的期盼,九九八十一難般的磋磨,仿佛終於修得功德圓滿。

“你跑什麼?為什麼見了我就跑?”他急促低啞地這麼問,全然沒有了剛才麵對孫家小姐時的溫柔。

佩珩就這樣被他摟在懷裡,卻是恨得心痛,氣得發抖。

“放開我,你放開我!你回你的涼亭去,你有你的皇後,為何要來抱我!”她嗚嗚咽咽大哭起來:“難道我不是良家姑娘,你為何如此羞辱於我!”

他會立他的皇後,娶他的妃子,為何要這般抱著她。

“我羞辱你?我怎麼羞辱你了?”他一手緊緊地按壓在她纖細柔軟的腰肢上,以讓這顫抖的身子更貼緊了自己的渴望,另一隻手卻是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那布滿淚水的小臉兒。

“你就是羞辱我,就是……”她含糊不清地這麼哭,想掙紮,卻是不能。

他的力道那麼大,她怎麼掙都掙不脫,反而在這掙紮之中,讓她的柔軟更加肆無忌憚地在他堅硬的胸膛上擦著,擦得她都身子都痛了。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在哭泣聲中,麻木而無力地重複著這句根本沒有任何效力的話,兩手胡亂地拍打著他的肩膀。

可是她的手軟綿綿,他的肩膀卻堅硬得很,最後隻是弄得自己雙手疼痛罷了!

“佩珩,我要你告訴我,為什麼哭?剛才為什麼跑開?你不是要幫我挑下未來的皇後嗎,你不幫我看看嗎?”

劉凝眸色已經轉深,不過他還是壓抑□□內那種爆發的想要將她揉碎的衝動,低啞溫柔地這麼問道。

佩珩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問她。

她睜著朦朧淚眼,看向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咬牙恨聲道:“憑什麼我要看著你娶彆人?我不想!我不想看著你娶彆人!我真得受不了!我好恨你,你是故意的,根本是故意羞辱我,故意讓我難受,故意的!”

她哭得幾乎無力地癱在那裡,仰麵顫聲泣道:“你要娶彆人了,卻故意招惹我……我好恨你……”

小姑娘梨花帶雨,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軟綿綿的身子幾乎整個攀在他身上。

他喉嚨燒灼,呼吸急促,低下頭去,狠狠地捉住了她尚且顫抖的唇瓣。

那唇瓣柔軟細膩,因為哭泣的緣故泛著紅潤的光,此時吸在口中,滋味彆樣甜美。

“唔唔唔……”小姑娘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

後來被他吸得也是沒了心魂,漸漸地飛霞布滿臉頰,急促地呼著氣,彆說哭,就連話都說不出了。

劉凝有力的拇指抬著她的小下巴,望著那張精致的小臉兒,上麵眉眼如畫,小嘴兒嫣然,一個眼神,一個啜泣,都再再勾著他的心。

好久好久之前,當她驚慌失措地站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時,他就不知不覺地上了心。

“我就是故意要招惹你,羞辱你,不但現在招惹你羞辱你,還要一輩子招惹你羞辱你。”他的拇指輕輕磨蹭過她嬌嫩的唇,湊近了她,以鼻靠著鼻的距離,在那呼吸纏繞間,這麼低啞地道:

“這輩子,你休想逃。”

“你……”佩珩含淚的雙眸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蕭佩珩,朕再說一次,朕要你說,剛才為什麼跑?”

他剛毅的眉眼透著不容拒絕的霸道,這是一個佩珩完全不懂的皇帝。

她癡癡地望著他,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我不想看著你去和彆的女人那樣說話,不要你去牽彆人的手……我,我受不了……”

他凝視著懷中這個滿臉迷惘的小姑娘,心頭百味雜陳,驚喜的,如釋重負的,也有酸楚的。

“你……你也知道痛是嗎,你也知道受不了?那你知道我也會痛嗎?你這個……”

說著間,他側著俯首下去,用自己的牙齒,咬上了她的耳垂。

“我曾發誓,若你能夠無動於衷地看著我娶彆人,今生今世,我劉凝絕對不會再回頭。”

其實費儘心思,他隻是要她一句話而已。

他知道,先愛上的那個人是輸家,所以他從一開始就輸了。

輸了的他,可以付出一千份一萬份耐心,要的,卻是她哪怕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一點點在意。

隻要她說一句,她在乎。

——那麼,剩下的,全都交給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