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2 / 2)

解釋的很好,倒也不必再有下次了,讓這件事就此揭過怎麼樣?

傅回鶴忍著笑回過頭,不再去逗弄好脾氣的青年,而是接著道:“離斷齋交易出去的種子都是有期限的,一旦契約到了時限種子沒有發芽,我便需要去親自收回。”

畢竟基本沒有人在嘗試過種子的奇妙力量之後,會甘願失去它。

這個收回也大多數帶著強製的意味。

“正如我們在某處抬頭看天的時候,會看到許多星辰列宿,在人們所不知道的地方,同樣存在著許許多多的朝代,朝代之下有國土,國土之上有百姓。”傅回鶴儘量用花滿樓能夠理解的話解釋著有關那些形形色-色的平行時空,話音一轉,“我可以牽一下你的手嗎?”

花滿樓微蹙著眉頭理解傅回鶴所說的話,冷不丁被發問,愣了一下才回答:“可以?”

傅回鶴於是牽過花滿樓的手,抬起來覆在麵前走廊的牆壁之上,沿著那些星辰的玄妙軌跡輕輕的,一點一點的滑動著。

“以一個人的出生為例,他的一生會做出許多的選擇,每一次選擇的不同都有可能衍生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故事走向。”

“所以在這些世界中會存在相同的一個人,卻因為不同的選擇,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發生著全然不同的故事。”

花滿樓的手是溫熱的,帶著人體的溫度與脈搏的跳動,傅回鶴的手卻是冰涼的,指腹帶著玉石一樣細膩光滑的觸感。

他們的手指互相交錯著,冰涼帶著溫熱緩緩走過星辰軌跡的每一次分岔,停下來觸碰每一個節點。

“而不同的故事,就有可能應運而生出一個新的世界。”

“而佛語中,對這些世界有一個更加深入人心廣為人知的稱呼。”傅回鶴的聲音輕緩中帶著玄之又玄的韻味,“……大千世界。”

七歲目盲,花滿樓在那之後便依賴於自己的雙耳所聽,雙手所感,如今手指的觸感與耳邊都是一個人,這讓他不僅升起一絲逼仄的被侵占了領地的錯覺。

花滿樓將手從傅回鶴手中抽出,手指藏於寬大的袍袖中蜷縮了半晌,才低聲道:“幼時研讀佛經之時常見“三千大千世界”一說,本以為是佛學泛指,卻沒想到自己到底是井底之蛙,不懂世界之遼闊了。”

傅回鶴側目看了花滿樓一眼,這才神情從容地收回手,向旁邊走了兩步打開一扇門:“其實事實並沒有佛經上說的那般玄妙就是了。”

花滿樓卻沒有第一時間向前,而是麵色謹慎道:“傅兄沒有什麼其他需要囑咐的事項了嗎?”

傅回鶴哼笑了一聲,施然走進這扇門:“相信我,比起你會做出的事,我曾經做過更混賬上千倍的事,也沒損耗到某個世界分毫。”

……

沒有飛翔,沒有墜落,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身周安靜得讓花滿樓有些不安。

傅回鶴就站在花滿樓的身側,手臂與花滿樓相碰,花滿樓下意識緊緊攥住旁側冰涼如玉的手,緊張地聆聽著周圍的聲音。

突然,呼嘯的風席卷而過。

街道上喧鬨的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的孩童笑鬨聲,以及遠處傳來的隱隱風鈴聲由遠及近湧入花滿樓的耳中。

就像是一張在他麵前徐徐展開的畫卷,帶著陌生的人間煙火氣。

這裡的陽光不似臨安府春日的溫暖和煦,反而帶著些秋日的涼爽宜人。

花滿樓握著傅回鶴的手隱隱有些顫抖。

他甚至是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感受每一道風,聽著耳畔穿梭的人流。

他聽到有街邊小攤夥計利索將麵餅放入油鍋的滋滋聲,他聽到小姑娘對吹糖人的老人欣喜的稱讚聲,他聽到相伴而行的公子小姐隱而不露的輕笑聲,他聽到枝頭的鳥兒鳴叫,他聽到窗台的植物舒展枝葉……

繁華而富貴,熱鬨而喧囂。

一切的一切,與他所在的世界是那麼的相似又不同。

多麼……多麼不可思議。

傅回鶴站在花滿樓的身側,絲毫不在意自己被花滿樓握著的那隻手,另一隻手裡托著白玉煙鬥,輕輕抽了一口,呼出的白色霧氣繞在花滿樓的身側,在世界意識的排斥下將人用自己的氣息牢牢護住。

男人漫不經心的嗓音含著些微的笑意,他說——

“這裡是汴京,歡迎來到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