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種一顆(1 / 2)

陸小鳳終於還是喝上了花滿樓去歲釀的好酒,就是一邊的胡子看著有些不自然的彆扭。

不過花滿樓是他的損友隊列中最不會戳他心窩子的良善友人了,陸小鳳在小樓裡窩得理所應當。

不過他還是對那天那個住在小樓客房裡出手迅疾的神秘人十分好奇。

“所以那位客人是同你才認識不久咯?”陸小鳳的大紅披風被他搭在旁邊的椅背上,伸手抹了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

兩人的腳邊已經碼了三四個酒壇,濃烈的酒香氣彌漫在小樓裡。

“他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花滿樓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沒有喝,隻是聞了聞,說話間不免想起那個約了喝酒,而後連著十幾天都不見人影的朋友,“他給我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陸小鳳的眉毛一動,看著對麵勾唇而笑的花滿樓,不由道:“你這樣說,那我可就對這位有趣的朋友更好奇了幾分。”

背後論人,本就不是花滿樓的作風,他給陸小鳳倒了杯酒,笑道:“這可是最後一壺百花釀,你確定不靜下來好好品一品?”

“最後一壺?不對吧,我可是看到酒窖裡還有沒開封的四壇呢!”在花滿樓的百花釀這件事上,陸小鳳可不是什麼好騙的小夥子,“那可是四壇子百花釀!”

花滿樓的笑容淺淡溫和,不再接陸小鳳的話,而是小酌了一口,而後手指收回到了袖中。

自家好友看著溫溫和和好說話的脾性,其實最是心有章法,陸小鳳知道這是沒戲了。

他唉聲歎氣地趴在桌麵上,一隻手卻一點一點將桌上的百花釀勾進了自己懷裡抱著,一副心頭肉沒有你我可怎麼辦的哀怨。

誇張歎聲了好半天,陸小鳳都沒得來好友的勸慰,抬眸看去,就見花滿樓好似在出神的模樣,手裡把玩著一顆拇指指腹大小的……

“這是什麼?玉嗎?”

陸小鳳其實想說石頭,畢竟那東西雖然圓潤,但是顏色褐沉沉的,看上去暗淡無光,甚至有些灰撲撲的,就很像是街邊被人隨意踢到一邊的鵝卵石。

花滿樓實在不像是會拿著一個石頭摩挲出神的人。

陸小鳳隻在陷入愛情的少女身上才見過這種可愛的行為,這會兒的眼神頗有些八卦好奇。

花滿樓回過神來,笑了笑,道:“是朋友送的種子,我隻是在想,要怎麼種它。”

“種子?”陸小鳳又看了眼花滿樓手裡的那顆其貌不揚的小石頭,對於種子來講,這個頭是不是大了些?

不過在這方麵,花滿樓才是個中能手,陸小鳳是個隻懂摘了鮮花送美人的浪蕩子,便懶懶道:“種種子不都是挖個坑,埋點土,澆點水……或者再來點什麼農家肥?”

話音剛落,陸小鳳就覺得一陣風襲來,後腦勺一涼,整個人往前栽了一下。

***

離斷齋後院

在湖水映出的畫麵裡聽到農家肥三個字,人沒去小樓但是暗搓搓盯著人看的傅回鶴咬著牙,給了陸小鳳腦殼一巴掌。

幫他清一清腦子裡快溢出來的水!

前兩天扔人的力道果然太輕了!

爾書在旁邊已經笑得前仰後合,東倒西歪,滾來滾去,滿身草屑。

傅回鶴挑著離斷齋裡滋味苦澀的交易品狠狠抽了兩口,盤膝坐在岸邊的高大身影頗帶了些可憐的味道。

爾書將自己挪到傅回鶴身邊,爪子尖尖勾了勾傅回鶴的衣角,用軟乎乎的聲音說著傷口撒鹽的話:“看開點,畢竟是種子嘛,咳……這農家肥以後估計免不了的。”

傅回鶴麵無表情地轉頭。

爾書又想笑,但又不敢當著傅回鶴的麵笑,隻能艱難背過身去無聲笑到小身板一抽一抽的抖。

傅回鶴不理它,吸了一口苦澀的煙,吐出的淡淡白霧彌漫在四周,一邊垂眸盯著畫麵裡的青年看。

他看向那顆被青年握在手心的種子,喉結滾動了一下。

傅回鶴其實已經不太記得自己的種子長什麼樣子了——直到半個月前,花滿樓從那一池子歡欣雀躍貼貼的種子裡,挑出來一顆死氣沉沉的破石頭。

……

花滿樓的體質特殊,當他的名字在結緣屏上亮起來的時候,一群暗中偷看的種子們無不歡欣雀躍。

但傅回鶴的心情卻有些並不是很愉悅。

因為隻要結緣屏上亮起了名字,就要按照離斷齋的規矩來,舍棄、換取、交易……然後獲得某種意義上的如願以償。

這種索取必須是交易人本身付出的東西,而非傅回鶴之前向花滿樓提出的雇傭協議。

當傅回鶴皺了下眉,走到長桌後麵準備做生意時,離斷齋卻生出一股輕柔的力量將傅回鶴推到了一邊,而後將旁邊揣爪爪的爾書按在了座位上。

突然被篡位的傅回鶴:“?”

突然上位的爾書:“!”

緊接著爾書像是聽到了什麼一樣,毛臉糾結的看了眼旁邊的傅回鶴,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花公子,你是否願意與離斷齋做一個交易?”

花滿樓聽到這熟悉的話,剛想拒絕,就聽爾書緊接著說——

“你可以在離斷齋裡選擇一顆種子,隻要這顆種子發芽,離斷齋便會實現你一個願望。”

爾書說這話的時候直勾勾盯著花滿樓看,半點餘光都不敢給傅回鶴。

旁邊站著的傅回鶴眯起眼。

花滿樓有些驚訝,問道:“那……倘若種子沒有發芽呢?”

爾書的回答就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也不會有任何的妨礙,隻需要將種子還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