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發表(1 / 2)

離斷齋後院

爾書一到後院就被角落裡開了花的天山雪蓮吸引了注意力,自花滿樓懷中跳出來,拔腿就往天山雪蓮旁邊衝。

結果繞著氣呼呼的天山雪蓮走了兩圈,爾書嘶了一聲,朝著前堂溜過去。

花滿樓聽到小家夥跑遠之後,循著聲音特意走過去,在樹葉發出沙沙聲的大榕樹前,抬手躬身行禮。

“晚輩七童,見過伯母。”

聲音鄭重而嚴肅。

傅回鶴聽不到這些花草偶爾會發出的聲音,但是自來離斷齋第一天起,花滿樓耳邊一直都能零零碎碎聽到不少。

雖然他從未辨認出真正屬於大榕樹與青竹的聲音,但偶爾從其他花草樹木口中聽來,談到大榕樹和後院不輕易出現的青竹時,都是十分尊敬的態度。

花滿樓不知道傅回鶴是否明白兩位前輩的身份,但花滿樓既然猜到,於情於理,都該來拜見。

大榕樹的樹枝伸出來,溫柔地抬起花滿樓的手臂,樹枝尖尖輕輕拍了下花滿樓的手。

它同後院的其他花草樹木都不一樣,大榕樹的枝條樹葉像是有溫度脈絡一樣,流淌著汩汩的生命力。

大榕樹展開樹葉,推出一顆果實輕輕放在花滿樓手心,用枝條尖尖溫柔地合上花滿樓的手指,示意他收下。

一棵比成年人小臂還粗的青竹自大榕樹身後有些緊張地走出來。

花滿樓聽到聲音,笑著行禮:“七童見過伯父。”

青竹一下子呆立當場,而後竹葉在身上摸了好半天,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一樣,未果。

想了好一會兒,身形驟然縮小了好幾倍,而後居然一道劍氣閃過斬了一截小臂長的竹身遞給花滿樓。

花滿樓聽到聲音麵色一變,正要出聲,手裡就被青竹塞進來一根觸手圓潤的青玉,還保留有竹節處的凸起,不似凡物。

“收下吧,孩子。”一道顯得有些蒼老的聲音自旁邊響起,靜靜佇立在後院一角曬太陽的大杏樹抖了抖枝葉,“長者賜,不可辭。”

花滿樓之前收到過袁青野帶來的杏子,知道後院的這棵杏樹一定是傅氏族中的長輩。

但這棵大杏樹一直以來表現的比尋常樹木還要像樹木,完全沒有過一星半點的異常,這讓花滿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便在路過的時候行一行禮,沒有過多言語。

“他們是當初最先進入祭壇的人,三魂七魄支撐祭壇太久,受損過度。如今雖然祭壇重開,他們得以恢複一些往日的神智,但許多事還尚不清楚,記憶也隻是零星記得一點,無法言語。”大杏樹又遞了一顆杏子塞進花滿樓手中,“我是那小子的師父,你便隨他一起叫吧。”

不一會兒的功夫,花滿樓懷裡已經被塞了三樣見麵禮,但長者賜不可辭,的確是最基本的小輩禮儀,花滿樓隻得再度躬身一禮:“多謝師父。”

“那顆榕樹果留一留,等到後麵眼睛能看到了之後再吃,對你的眼睛有好處。”大杏樹頓了許久,才又繼續開口,聲音雖然帶著些大家族族老的嚴肅,但聽起來仍舊和藹仁慈,“杏子就現在吃了吧,之後你還會再度在夢中進入祭壇,到時你便明白了。”

“……至於那根青玉竹,讓傅凜那個臭小子教你做方靈器傍身也好……”

大杏樹的聲音越來越低,花滿樓能從它的聲音中聽出滿滿的疲倦。

“師父……”花滿樓不由擔憂輕喚。

大杏樹遲鈍了好久才動了動枝條,歎氣道:“老啦,總是想睡,去吧……去吧……好好生活……”

一陣風吹來,大杏樹又回到了一動不動的姿態,花滿樓的耳邊也再也沒聽到那道仁慈溫柔的聲音。

“七童?”傅回鶴抱著爾書走過來,見花滿

樓愣愣站在後院,喚了一聲,“怎麼了?”

走近了傅回鶴才看到花滿樓手裡的東西,眼神一頓,隨即明白了什麼,抿了抿唇,轉而看向大榕樹和大杏樹。

他之前隱隱有猜想,離斷齋剛立的時候,榕樹和杏樹就已經立在後院,青竹雖然是前不久才剛出現,但是看榕樹與青竹形影不離的樣子,傅回鶴再遲鈍也能明白過來。

但三位長輩從來都沒有在他麵前表現身份,他也便隻當陪著三位長輩裝作不知道的模樣。

傅回鶴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幾片竹葉,撚在手裡轉了轉。

其實他基本沒見過青竹的本體,也不知道平日裡都是躲去了哪裡。

想起小姑姑說過的父母的性格,傅回鶴的表情有些無奈。

父親大抵心裡一直對他內疚有愧,當初傅氏一族自祭由他而始,傅凜出生時曾經在母親疼愛不舍的懷抱中依稀看到過父母曾經的身影,麵容卻極為模糊。

待到母親故去,魂魄血肉融入祭壇,傅凜便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生身父母的模樣。

伸手撚著那顆杏子送入花滿樓口中,傅回鶴一看便知自家師父在打算什麼。

不過有些事也的確應該計劃一番。

用靈力捏了兩個玉盒出來,傅回鶴幫花滿樓將青玉竹和榕樹果裝好,道:“雪蓮方才開了花,我們要出門一趟,這次應當時間會久一些。”

花滿樓接了兩個玉盒,想了想,道:“那還是把小樓那邊的幾盆花草帶回來吧?”

“不用,讓它們看家。”傅回鶴擺擺手,“一個個機靈著呢,而且……”

傅回鶴說著停頓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小樓後院裡住進去一個小家夥,離斷齋的花草能給它一些靈力。”

花滿樓勾唇一笑:“今早給花澆水的時候,它還在水壺下麵偷著洗澡。”

小家夥想著花滿樓看不見,便大搖大擺地出來,卻沒想到以花滿樓的耳力,水珠落下的軌跡與聲音不對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它就是你這方小世界的天道,還是個小孩子。”傅回鶴輕笑了一聲,“它也很喜歡你。”

***

傅回鶴循著天山雪蓮的靈氣過來,此時乃是黑夜,他與花滿樓方才落地,就聽見麵前的道觀之中嘈雜一片,火光通明。

少年嚎啕大哭的聲音傳出,間或幾個道士的竊竊私語也在黑夜之中清晰可聞。

傅回鶴被吵得腦袋疼,轉而去尋天山雪蓮的去向,結果沒想到那雪蓮居然沒在玉盆裡跟著龍姑娘,反而在地上躺著的氣若遊絲的老婆婆懷中。

傅回鶴:“?”

你一朵土生土長的花,不在玉盆裡老老實實跟著龍姑娘,跑來這裡湊什麼熱鬨?!

花滿樓側耳凝神聽了一陣,而後道:“應當是這道館裡的道士打傷了一位老婆婆,致使老婆婆重傷垂危,嗯……還有一位叫做楊過的少年,欺師滅祖……另投師門?”

傅回鶴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按了按眉心道:“此處是全真教,那孫婆婆是龍姑娘師父的侍女,照顧龍姑娘長大,撿到了逃去山裡的那個少年。至於那個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的少年,就是此間世界的氣運之子,因為孫婆婆之死,將來會被龍姑娘收在門下。”

“嗯?”花滿樓輕咦了一聲,“雪蓮的花瓣有什麼用處嗎?”

傅回鶴:“它又不是尋常的天山雪蓮,它的花瓣當然是活死人肉白骨——它居然把花瓣喂給凡人?!”

傅回鶴麵色大變,抬手正要出手,小龍女卻比他要早上一步,三言兩語之後便要讓全真教動手的道士以命抵命。

兩人身周靈霧散開,再出現時已經站在全真教的房頂。

花滿樓聽出孫婆婆原本微弱的心跳已經戛然而止,而

這位龍姑娘也已然出手直取那瘦高道人的麵門,一招一式都是衝著要命的穴道。

傅回鶴卻是懶得去看其他人,視線落在做賊心虛後又縮回孫婆婆懷裡的雪蓮上。

孫婆婆此時心跳氣息全無並非死去,而是體內靈力激蕩之下暫時假死,待到半個時辰左右,孫婆婆不僅傷勢痊愈,包括臉上毀容一般的毒瘡疙瘩也會消失不見。

此種變化若是在全真教道士的眼皮底下發生,傳了出去,小龍女隻身一人,武功再高強,又哪裡護得住藥效神異的天山雪蓮,更彆提顧得上氣運之子楊過。

此番世界孕育不出開靈智的天道,是以不會有天道來乾預秩序,待到陰差陽錯氣運之子楊過死亡亦或者就此歸於平凡,這個小世界失去願力與靈力,自然便會崩塌消散得不留絲毫痕跡。

傅回鶴身為離斷齋之主,絕對絕對不可以出手乾預萬千小世界的命運發展,如若不是種種規則所限,傅回鶴又怎麼會在讓花滿樓雙目複明這件事上如此費心籌劃。

“簡直胡鬨!”傅回鶴咬牙低聲罵了一句,而後將緣由原原本本都說給花滿樓。

花滿樓卻笑道:“解局之法倒也不難。”

傅回鶴看向花滿樓,挑眉。

花滿樓自袖中抽出折扇,動作自如地指了指自己,而後衣袖一展,翩然而下。

傅回鶴:“……”

院中白衣少女與灰袍老道激戰正酣,紅顏華發,招招逼人,自屋簷掠下的錦衣公子卻在一瞬間搶走了在場道士的全部注意力。

錦衣公子麵若冠玉,手中折扇一轉,目標直取躺在院中的孫婆婆及旁邊哭嚎的少年。

其他道士一驚,紛紛出劍製止,卻被花滿樓折扇擋住,四兩撥千斤之下卸去劍上力道,內力一吞一吐硬生生將長劍儘數激蕩開去。

小龍女的反應極快,手中白色的綢帶翩若遊龍舞蛇,頂端的兩枚金球發出叮鈴鈴的響聲,將好不容易起來的諸道士再度震倒在地。

帶著白金絲手套的手不閃不避握住郝大通的劍身,咯吱一聲脆響,竟將郝大通的長劍自劍身處掰成兩截!

眾道士呆愣當場,而當他們反應過來時,院中哪裡還有孫婆婆和楊過的身影!

隱在黑暗中的傅老板見此情景,突然意識到,他好像的確不是一個人了。

爾書蹲在傅回鶴肩頭嘖嘖有聲:“老傅,你看看!咱們花公子多厲害!”

傅回鶴被冷不丁出聲的爾書嚇了一跳,嫌棄撇嘴:“突然說話,嚇死了。”

爾書抬爪就去踹傅回鶴的臉,氣得哇哇叫:“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把我忘了!要不是花公子記得捎上我,你又不帶我!!”

傅回鶴敷衍點頭:“記著呢記著呢……毛圍脖哪能不記得?”

“旁邊點,擋眼睛了。”

抬手戳開遮擋視線的爾書,傅回鶴朝著花滿樓方才離開的方向追去。

火把輝映間,小龍女似有所覺般地抬頭看了眼傅回鶴方才所在的地方,而後手中長綢緞一展,轉而再度擊向郝大通。

郝大通臉色難看:“姑娘今日帶走楊過便罷了,莫要糾纏不休!”

小龍女麵色冷然,平靜道:“殺人償命,你殺了孫婆婆,就想如此了之?”

“那你要如何!”郝大通握緊手中斷劍,咬牙。

“一命,抵一命。”

***

眼前一花就被人帶到一處空地,楊過還未來得及謝過這位突然出現的公子,就見一位竟像是憑空出現的白發男人走過來,蹲下|身在孫婆婆身上一拂,而後揪出一朵有些像是白菜的植物握在手裡,麵色難看的走到一邊小聲……額,訓斥?

訓斥……白菜?

楊過如今不過是一個近日來經曆連番

變故的少年,本就心神緊繃,精疲力儘,此時更是有些腦袋轉不過彎來。

“沒事吧?”旁邊那氣度溫潤的好看公子柔聲詢問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