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發表【二更】(1 / 2)

傅回鶴緊皺著眉,努力回想當年自己祭天時候的情景——這些年來,那一天的記憶一直頻頻出現在傅回鶴的噩夢之中,直到他養大了爾書,才得以擺脫那個時候窒息的痛苦與絕望。

然而,傅回鶴發現,除卻他詰問天道自祭天地的那一段場景,之後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記憶,最後的湖麵隻剩下濃重的夜幕低垂,無數的金色流星劃過,最終歸於一片沉寂。

他不記得自己是否有合道的過程,不記得祭天之後蒼山境的變化,他的魂魄好像被人為地撕開成七零八落,最終被勉強粘連起來帶去了離斷齋。

傅回鶴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但是他的的確確擁有天道獨有的,可以運用規則之力的資格,這又證明了至少哪怕並沒有成功,他也曾經與天道有過合道的短暫接觸。

正在傅回鶴思忖之際,花滿樓卻握著傅回鶴的手臂,輕聲道:“不對,老師的夢境還沒有結束。”

傅回鶴卻是肉眼可見地一愣。

之前每一次長盛君的夢境發生變化時,他都會感覺到一種細微的靈力波動,但是現在並沒有。

“你確定?”傅回鶴看著花滿樓。

花滿樓又沿著那種隱隱約約靈力拉扯的方向用神識探了探,麵色篤定地點頭。

傅回鶴於是反手握住花滿樓的手,閉上眼,輕笑道:“看來接下來的夢境似乎不太歡迎我,那就讓七童帶我去吧。”

花滿樓也笑了下,拉著傅回鶴的手,朝著迷霧之中抬步走去。

傅回鶴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穿過了一層像是凝固的湖泊一樣類似漿糊般的觸感,他能感覺到對麵傳來的排斥,卻在手上力道的牽引下一步步離開那片迷霧,進入到另一片畫麵中。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景色讓他的眸光震顫不已。

——眼前的畫麵是澤一祭天之後在千年內不斷壯大而起的傅氏族地,是傅回鶴熟悉又陌生的故鄉。

花滿樓曾經無數次通過傅回鶴的封印去到曾經的傅氏族地,但是對傅回鶴而言,他卻已經長達千年沒有再度看一眼自幼長大的故鄉。

“這裡是長盛君的院子。”傅回鶴抬手碰了碰牆角的小仙人球,這個院子入目可見之處遍布大大小小的仙人球,還有散落著的陣法機關,他轉而看向一牆之隔的院子,笑道,“那邊就是我曾經住的小院,不過這個時候,應該住著其他的族中前輩吧。”

花滿樓的視線卻順著牆壁向下看。

傅回鶴:“。”

“咳。”傅回鶴不自在地壓低聲音,“這會兒肯定沒有那個……那個狗洞的。”

花滿樓卻是若有所思了一陣,鬆開傅回鶴的手,靠近那麵牆壁比劃了一下,道:“其實我之前就覺得,那個洞有點不像是小狗刨出來的,邊緣很光滑,就像是害怕傷到爬來爬去的搗蛋鬼一樣。”

曾經鑽狗洞的經曆在傅回鶴的記憶中已經模糊褪色,隻留下些許的痕跡,但是花滿樓卻在入夢的封印中看到過小傅凜曾經鑽來鑽去騷擾長盛君的那個洞口,其實之前他就很是好奇,不過是想著或許挖洞的是妖族的幼崽,便沒有往心裡去。

傅回鶴冷不丁彎腰抬手將花滿樓撈起來抗在肩頭,急急忙忙就往長盛君的房間裡跑。

曾經搗蛋不懂事,如今道侶看狗洞,嗚——

花滿樓趴在傅回鶴肩膀上,在某人的耳邊揶揄大笑,笑得傅回鶴的耳朵都因為難為情而紅了大半。

長盛君的房間素來是機關遍布,傷人於無形,就連傅回鶴也是第一次如入無人之境大搖大擺著進來。

房間裡的光線晦暗,地上淩亂堆疊著紙張,身形已經長成日後模樣的長盛君正趴伏在桌麵上,一隻手中還緊緊攥著一個兩人十分眼熟的小匣子。

花滿樓拍了拍傅回鶴的手,示意傅回鶴將他放下來,彎腰從地上撿起兩張陣法圖,同樣研究過血祭大陣的花滿樓一眼就認出這是將血祭大陣中的陣法拆開來的陣圖。

在過去的歲月裡,長盛君是的的確確從未放棄過研究血祭大陣,隻不過目的卻從一開始的創造轉變為破壞。

傅回鶴看不懂那些陣法,但是他認出了長盛君手裡的小匣子,低聲問花滿樓:“那個匣子,是不是就是血祭大陣?”

花滿樓點頭,解釋道:“所有的陣法都必須有一個媒介才能施展,之前老師在議事堂中拿的那個機關匣子,就是將陣法縮小刻在了機關匣子中的無數個切麵上,這個也是。”

傅回鶴應了一聲,然後看著看著,見長盛君這麼長時間都沒什麼反應,頓了頓,而後上前去探了一下長盛君的脈搏,眸子驟然緊縮。

“怎麼了?”

傅回鶴張了張口,顫聲道:“他沒有脈搏心跳……”

花滿樓也是一驚,兩三步上前,他彎腰凝視著長盛君手中的機關匣子和身周乾淨地有些奇怪的地麵,看了半晌,忽然麵色一變,拽著傅回鶴後退了兩步。

長盛君手中的小匣子血光大盛,緊接著,蓬勃的靈力從那個被他緊攥在手中的小匣子炸裂而出,卻在距離長盛君身周兩步遠的位置被無形的陣法結界阻攔。

長盛君身下坐著的椅子周圍逐漸顯現出複雜瑰麗的陣法,將血祭大陣的靈力完完全全阻攔在內,不斷在結界之中反複衝撞,即使長盛君的身體已經因為靈力和陣法的作用變得血肉模糊,那靈力卻半點沒有波及到結界之外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血紅色大陣的靈力變得後繼無力,最終漸漸消弭,長盛君周圍的結界也隨之崩潰散落成靈力,他的手指微微一動,眼睛慢慢睜開,眼神在短短眨眼中從迷茫轉變為清醒冷靜。

長盛君身上如同昔日傅逸洲一般融化成血水的傷勢竟像是時光倒流一般尖尖消散,隻剩下衣裳殘留著狼狽可怖的血跡,坐在封死窗戶毫不見光的房中,宛如一道蒼白單薄的遊魂。

血祭大陣中的靈力儘數被擠壓出來,機關匣子在滴溜溜轉了兩圈之後砰地炸裂開來,尖銳的碎片深深沒入桌麵、地麵、牆麵。

一道尖利的機關殘片衝著長盛君的眉心直直刺去,長盛君卻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坐在那,不閃不避,麵上的神情陰鬱而沉寂。

但就在那片殘片將要刺入長盛君眉心時,長盛君抿著唇偏了偏頭,躲開了致命的位置。

裹挾著靈力炸裂的機關殘片鋒利無比,在長盛君的眉骨眼角處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隻差一點便會刺穿眼球。

長盛君全然沒有理會那道正在不住溢出血跡的傷口,而是抬手拉開旁邊的抽屜,再度拿出了一個嶄新的機關匣子,手指靈活轉動間將匣子拆開成零件,一點一點地將熟練於心的陣法再度印刻在機關切麵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