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慈和,姐妹友愛,平日裡也互贈東西,並不計較誰吃了虧,誰占了便宜。若是一個受了另一個的委屈,那還有的說道。可這樣的事也沒發生過,姐妹一處處著,再沒紅過臉。
綠瀾這樣,無非是想著九姑娘年紀尚幼,即便給了她這些東西,恐怕也記不住自家姑娘的情。到時江姨娘嘴裡顛倒黑白,自家姑娘豈不吃虧?因此並不十分樂意給出去。
可這個家是陸氏在當,是非黑白,難道能讓江姨娘混淆嗎?陸氏頭一個就不會答應,教壞姑娘,和爭風吃醋是兩回事。前者若是犯了,隻怕江姨娘就翻不了身了。
而且亦安也不是那種踩著彆的姐妹顯出自己的性子,彆的姐妹性子也好,一貫沒什麼齟齬。又不是上戰場,非要鬥個你死我活的。內宅裡陸氏當家,這些份例的東西哪一回少了姑娘們的?為姨娘和一塊緞子置氣,再沒有比這還瑣碎的。
任亦安說儘好話,綠瀾憑自搖頭,“姑娘彆管,我自有道理!”正僵持著,就見百合笑容滿麵地抱著一個包袱走進來,“姑娘這裡好生熱鬨!”綠瀾立時大喜,打了這個岔,剩下的緞子再彆想出門!
亦安從搖椅上起身,“百合姐姐?怎麼沒人來通報一聲?倒是怠慢姐姐了。”亦安一邊笑著說一邊吩咐石斛沏茶。
“百合姐姐坐。”亦安坐到小圓凳上,請百合坐下。百合正把紅綢包袱交給綠漪,囑咐她小心些,千萬彆讓裡麵的緞子見水受潮,否則就不好看了。聞言笑著在亦安對麵坐下,仍道,“奉夫人的命,來給姑娘送緞子。”
石斛沏了茶來,輕輕放在百合麵前。百合對石斛微微點頭,耳垂上的金貝珍珠耳環微微搖晃,黃豆大小的珍珠熠熠生光。
“什麼緞子,還讓姐姐跑這一趟?”亦安和百合說笑道。這是尋常聊天,找由頭閒聊罷了。
百合亦笑道,“前兒姑娘給九姑娘做了身衣裳,用的是夫人給姑娘做鬥篷的那塊緞子。夫人想著姑娘這邊沒有合適做鬥篷的緞子,又巧今日開箱籠清點衣料,覺著這塊緞子適合給姑娘做鬥篷,就命我送了來。”其實這塊緞子就是陸氏專門開了箱籠找出來補給亦安了,借了個名頭而已。再說亦安這裡也不少做鬥篷的緞子,隻是沒那塊絳紫色的出彩罷了。
亦安給亦順做衣裳,陸氏是知道的。心裡高興她們姐妹和睦,又知道亦安添進去不少東西,特意補給她的。找緞子的時候還說,“原想著安姐兒沒怎麼做過俏色衣裳,特給了那塊鳳穿牡丹的緞子,沒想到她倒是給順姐兒做衣裳了。許是她不愛那顏色,就把這塊給了她吧。”鄭媽媽還打趣,“夫人先前拿出那塊緞子的時候還說五姑娘必愛呢。”
陸氏臉色微紅,“我年紀大了,改改口也是有的。”陸氏今年還不到四十,放在亦安前世,正是壯年。在這一朝,卻已經算老人了。
……
綠漪聽著就解開包袱,一塊銀光流彩的緞子就露了出來,看得一眾丫鬟目瞪口呆,這塊緞子絕非凡品。
陸氏拿出來的是一塊墨綠底滿池並蒂蓮花繡仙鶴祥雲紋織銀緞,與尋常織金緞子不同,這塊緞子是用細密的挑銀線繡的暗紋,正襯著這墨綠緞子的華貴,不顯富貴輕浮氣象。這是貢緞裡的精品,原本是給陸氏自己做衣裳穿的。雖然亦安年紀輕,穿這個倒也不是壓不住。
綠瀾一見就笑得合不攏嘴,太太還是疼她們姑娘!隨後心思一轉,絕不能讓這塊緞子漏出手去,她明天就拿了去給姑娘做鬥篷!要是這塊緞子再有閃失,綠瀾就真急眼了。
亦安也沒想到嫡母會特意補給自己一塊緞子,她當時給亦順做衣裳的時候完全沒想這些。不含一絲功利心,並不靠這個討好誰?再說要討好也是給陸氏和亦寧做,哪裡有給姨娘的女兒做衣裳來討好正房